说完,杨守文不等明秀反击,便话锋一转,“对了,都查到了什么?”
对于明秀的话,杨守文无法反驳。
的确,这支队伍里的人员,实在是太杂了。几乎涵盖了如今朝堂上的几大实力。
也许一开始,武则天是希望平衡这支力量,让大家齐心协力。
但事实上,所有人都有小心思。甚至包括杨守文自己。这种情况下,莫说齐心协力,能不反目成仇就已经是一桩幸事。杨守文之所以要带着杨思勖和裴旻独自前来长洲,也就是想避开这种状况。裴旻相对单纯,没什么心机;而杨思勖呢。出身小鸾台,是司宫台的人,是武则天和上官婉儿的人,更让杨守文放心。
见杨守文转变了话题,明秀也不再玩笑。
“我已经说了,他们借居普会寺。”
杨守文眼睛一眯,看了明秀一眼道:“你的意思是……”
刚才,他告诉明秀,他来找一个和尚。明秀则回答说,要找和尚。就应该去寺庙。
明秀已经反复提及普会寺,杨守文那还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普会寺?”
“普会寺的住持法师名叫神慧,据说是来自安南。
大约在三年前,他从洛阳来到长洲,差不多和王元楷同时来到这里。最初他只是在普会寺挂单,可是第二年,普会寺原来的住持法师突然病故。神慧因为曾治好了苏威的病,于是就得了苏威的支持,成为普会寺新任住持法师,就此在留在长洲。”
普会寺、苏威?
杨守文敏锐觉察到了这两者间的关系。
“前些日子。死于普会寺外的乞丐,你可知道?”
明秀点了点头,“我怎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苏威背后是吴县苏家!你应该已经听说过那苏家的背景。这种事情牵扯到勋贵,我也着实不好去深入的调查。”
杨守文深以为然。点点头不再说话。
片刻后,他突然道:“我想去普会寺看看。”
“这个容易,明天我可以带你去。”
“不,我想今晚就去。”
明秀眸光一凝,想了想,站起身来。
“亥时三刻。我会在桥下等你,咱们一起过去。”
说完,他转身就走。
而杨守文则不再理他,把目光转移到了窗外,再次落在了计老实一伙人的身上。
那些把戏人,正卖力的表演着。
杨守文静静看了一阵子,突然露出一抹森然笑意,而后站起身来,离开了客栈大堂。
长洲,戌时夜禁。
不过由于鱼市所处的位置,河道纵横,那夜禁也就形同虚设。
把戏人一直表演到将近亥时,才收工登上了一艘船,沿着河道驶出了长洲县城。
把戏人离开后,鱼市很快就归于平静。
八仙客栈的大门关闭,只剩下那两盏气死风灯路在风中飘摆。
整个客栈,漆黑一片。
杨守文听闻隔壁房间传来鼾声,于是钻出窗子,纵身从二楼的客房跃下。这客栈有两层楼,距离地面大约有五米高。杨守文从楼上跳下来,见周围无人,便猫着腰贴着墙,一路小跑,很快就来到了八仙客栈那两座楼阁之间的石拱桥下。
一艘小船,停泊在岸边。
明秀一身渔夫打扮,看杨守文过来,便招了招手,杨守文二话不说,跳上小船。
“你来晚了!”
“是你来早了,我掐着点呢。”
两人争执了两句,明秀便撑船离开。
杨守文坐在船上,看着一身渔夫打扮的明秀,忍不住道:“这长洲的治安,可真是够可以的。夜禁之后,居然还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撑船在河面上行走,官府简直是形同虚设。”
“哈,你以为不是吗?”
明秀一竿子撑到底,小船在河面上划破一道水痕,飞快行进。
“王元楷被杀之后,长洲就彻底乱了。
你这会儿要是行走在街上,说不定就会遇到危险。好在这鱼市是我明家所有,还算安全。要不然,你以为八仙客栈为什么要开设在这里?就是为了一个方便。”
“这么说来,你就是鱼市的大团头?”
明秀笑了,轻声道:“长洲可没有什么团头,只有安分守己的商人。”
“安分守己?”
杨守文晒然道:“安分守己,居然不登记过所?”
“登记了过所,谁还会来留宿。
没有人留宿,我又怎可能打探到消息?”
明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轻声道:“其实,你这次大可不必趟这浑水。圣人已非当年,她既然决意还政于太子,你这个时候加入进来,弄不好将来会受到牵累。”
杨守文愣了一下,向明秀看去。
月光下,明秀那张俊朗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给人一种不清晰的感受。
“既然如此,你还效力?”
“明家和圣人早已成为一体,我们如今也只是在尽所能罢了。”
“难道……”
明秀扭头,看了杨守文一眼,“我今日所说,出我口,入你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无第五人知晓。朝堂上现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激涌,你我都需小心。”
看起来,不止是杨守文有这样的明悟。
杨守文沉默了,坐在船头一言不发。
恐怕武则天心里也很清楚她如今要面对的状况吧……还政,则人心尽散;不还政,则朝堂不稳。说一千,到一万,武则天终究是一个女人。她所要面对的局面,比之任何一个男性皇帝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