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无心欣赏他的美色,晃动着手里的书简,遥遥问道:“舒听风向圣花宫大师姐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然后呢?”
殷雪霁向我走来的步伐一滞,脸色“腾”一下变得通红,比抹了胭脂还要夸张。
我心中暗暗摇头叹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不就是让人发现他私底下爱看江湖话本吗?谁背地里还没点特殊爱好?和那些动不动就爱杀人鞭尸的比起来,他这爱好还算可爱。
对于我提出的问题,殷雪霁不是转移话题,便是彻底无视,想得到他一句回复,就好比那皇帝翻宫妃的侍寝牌子,全凭他心情来左右。
今儿个宫主大人的心情显然不怎么美丽,绷着张脸问我:“你怎么还在?”
我压下无法得知少侠桃花是开是败的遗憾,笑着反问他:“我不在这,还能在哪儿?”
殷雪霁道:“你这么久不回,就不怕庄里出乱子?”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话本影响,我对待殷雪霁不由地用上了大师姐调戏少侠的调调,手指在他白皙的下巴上轻轻一刮,道:“雪霁这是在为我操心庄里的事?还真是贤惠,早知道娶你做庄主夫人了。”
殷雪霁猛地向后退了两大步,脸色红得能滴血。我意识到再闹下去,玩笑就有些开过了,忙正色道:“有你们那深不可测的大长老在宫里镇着,你借我双翅膀,我也飞不出去啊。”
殷雪霁勾唇冷笑,如果他脸不那么红,大概会更有威慑力:“谢庄主这话实在过谦,我瞧你每日怡然自得,底气甚足的悠闲模样,分明没把这小小聆霄宫放眼里,定然还有什么压箱底的保命脱身技未使出。”
完了,这妥妥是恼羞成怒了。
怎么才能把人哄好呢?
我刚想静观其变,殷雪霁却主动过来了,他低着头,手紧紧攥住我的衣袖,看上去竟有些无措。
我忙扶住他:“怎么了?”
殷雪霁紧咬下唇:“疼……”
“哪里疼?”
他没说话,手掩在腹上,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
这我还有什么不明白?情急之下,我轻功都用上了,跑出去拉着路过的内门弟子,有些语无伦次道:“你们这可有大夫医官之类的人?你们宫主不大好,快找人来看看!”
那白衣弟子忙要去找人,临走前还不忘啐了我一句:“闭上你的乌鸦嘴,我们宫主吉人自有天相,你这样的才不好了呢!”
事出紧急,我懒得去计较,回到殷雪霁身边,将他抱到床上:“你的手怎么冷成这样?”
我用手掌包裹住他的双手,暖在掌心,殷雪霁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微有波澜,没等我仔细分辨,又重归平静。
聆霄宫的大夫是个古稀之年须发尽白的老爷子,跑起路来踉踉跄跄,背着的医箱倒是纹丝不动。
他这儿正哆哆嗦嗦把着脉,大长老带人来,一碗药给殷雪霁灌下去,惨白的脸总算恢复人色。
老大夫终于把完脉了,冲大长老拱拱手:“长老,恕老夫直言,宫主打小落下病根,身体至今未曾调理好,最惧阴寒,这融雪宫上下多用寒玉打造,他如今情况特殊,住在这样的地方,只怕……凶多吉少。”
大长老气定神闲道:“哦?那就给宫主换个住处。”
老大夫胡子抖了抖:“老夫的意思是,宫主现在的状况,不宜留在白琼山上!”
“他是一宫之主,不留在白琼山,还能去哪儿?”
大长老说着,不知为何往我这扫了眼:“既入我聆霄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总觉得大长老这话是在暗示我什么。
我看看一脸平静的殷雪霁,又看看话里有话的大长老,耳边听着老大夫气哼哼的呼哧声,迟疑道:“不如……让殷宫主来我庄上修养?桃园庄条件相比聆霄宫是简陋了些,但胜在风景宜人,夏凉冬暖,山上物产丰富,山后还有天然温泉,算得上是修养游玩的好去处。”
大长老没有一口回绝,态度玩味地问殷雪霁:“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殷雪霁对他的话全无反应,我捏了捏他的手,唤回他的注意:“雪霁,要不要随我回碧桃山?”
殷雪霁有一瞬失神,目光偏移,眉头轻蹙,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我去看大长老,他虽笑着却莫名带着点吃人不吐骨头般的森寒:“也罢,最后这段日子,我不为难你了。宫主,好自为之吧。”
大戏唱完,该散的都散了。
入夜,我厚着脸皮赖在殷雪霁床上,到底还是有些担心他:“还疼么?”
殷雪霁为了和我保持一定距离,半个身子都钻出被外去了:“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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