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茫然地走在毬场外的路上,胸膛之内充斥着的,却是无比伤痛的心绪。
刚才,他在大隋一方的所有侍卫都不敢应接突厥王子突利的挑战之时突然挺身而出,其实为的只是无法忍受那些突厥人对先右骁卫将军长孙晟这个在这世上他最尊崇景仰之人出言不逊、甚至在他看来已经是大大地侮辱了这位箭术如神的前辈。
他一向不真的认为自己是千牛备身,因此对千牛卫的荣誉是否受到突厥人的羞辱,他并不放在心上。至于骁果军的荣誉,就更加与他无关。至于更进一步地说,突利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不仅仅是在羞辱千牛卫与骁果军,甚至是羞辱了整个大隋,他却是不以为然的。在他看来,一国之荣辱,并不是取决于在那毬场之上的几十个突厥人与上百名千牛备身、乃至是上万名骁果禁卫之间的这种小规模比试的一时得失胜负,而是取决于在那真正的战场之上两军对阵之时的输赢。就算千牛卫或骁果军也拼凑出几十个武艺最高强的人,把那几十个挑战的突厥人都击败了,可是战场之上隋军却是被突厥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国家强盛,靠的可绝不是少数几十个特别出类拔萃的精英,而是真的有十万雄师,可纵横天下、所向无敌、见者披靡!
所以,他完全是为了长孙晟的身后令名而挺身出战的。也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最后他在比箭之中赢了突利之后,还要再来一招所谓的“一箭双雕”——如此箭术神技,并非人力不可为,长孙晟确实做到过,而今天……也有他来接过衣钵!
然而,当他射下了那两头大雁,并说完了那一番为长孙晟“正名”的话之后,他却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也是在这毬场之上,他也曾经举箭瞄准了从天边飞过的一头孤雁。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射出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的羽箭。一瞬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一个多月前,仿佛又听到那个时候的自己抛下弓箭,走到场边坐下,以手掩面,在心里自言自语的那一番话:我为什么要把这头大雁射下来呢?是为了让它也像我现在这样,身不由己的掉进这个鬼地方来,这一辈子……永远都出不去么?
今天,他虽然两箭之间就胜了突利——由此也间接地证明了,有长孙晟半个传人之称的长孙顺德的箭术,应该也不如他——,最后还一箭同时射下两头大雁。但是,他被囚困在这华丽堂皇的大监狱里、只怕永世不能出去的命运,又何尝因此而有半点的改变?再矫健的鹞鹰,永远不能展翅于蓝天,永远只能如画眉一般困身于囚笼,又有什么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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