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很敏感的时间——八年前的她把之前和方晓所有的友谊都作废,亲手——就算方晓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她自己却懊悔到现今。但是同样也是八年前,方晓也回到了她的身边——但是她却不能再把那件事拿出来说,不光是她,方晓身边的任何人都不可以,就像是一个封印的禁咒,一旦念出来,那么所有的一切努力都会被摧毁。
懊悔的自己,一直怀着少女的酸涩的暗恋,还有年少时愚蠢行为的追悔心情混杂在一起,就像是血肉相织无法分开。
无法亲耳听到方晓的原谅,她就一辈子都无法迈出追求爱情的那一步。
而她此时却因为肖恩的一句话,而不由得担心当时对方看到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自己。
“你应该很后悔吧。”似乎是不打算让对方再这样鸵鸟的自怨自艾下去了,肖恩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对方,声音也无比的轻缓,“对方晓说了那样的话——虽然我听不懂中文,但是有的时候,眼神、表情、肢体的动作比语言更能表现一个人的内心。”
这下床上的人不单单是震惊了,她几乎是要从床上跳起来了。
唐荃怡瞪大了双眼,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遭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惊诧的瞪着肖恩,然后下一秒,她的眼圈就被染红了。
“我……..我很对不起他…….明明我…….明明我也——”
“其实你不用自责,”肖恩西珀斯歪了歪头,他单手撑住了额角,无比平淡的说,像是困惑了眼前这个少女整整八年的事情就像路边的野草一般微不足道似的。“方晓并不会因为你的行为、或者你当时说的话而如何,无论你说的话有多么的难听,多么的恶毒——当然,你当时或许确实是给了他一定的打击,但是相信我,就算你想要做当时他黑暗世界里的一点光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的方向从根本上就错了。”
唐荃怡深深的喘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缩了缩自己的双腿。
肖恩垂下了眼眸,苍白的眼皮半盖住了他深邃的碧绿色的双眼。
“我想,后来方晓的心理医生给他的定论应该是——心理创伤应激性社交障碍——或者接近心理创伤型人格分裂,这样的结论吧?”肖恩忽然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像是无比的鄙夷自己说的话似的。“他是错的…….方晓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唐荃怡的表情也变得无比的古怪了起来,她几乎变成□□控的木偶那样了,“当时的方晓…….当时的方晓可不像是没问题的样子——虽然他小时候也很自闭——但是他从来没有…….”
“让他出现问题的不是那场事故,唐。”肖恩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他看着唐荃怡僵硬得像是带了一张面具的脸,“但是可惜的是你们都没有意识到。”
唐荃怡大惊道:“你知道那场事故?!”
肖恩点了点头,继续说:“我第一次碰到方晓的时候,就正是那场事故发生,我刚从便利店买完东西出来,就看见他抱着一条奄奄一息的狗哭到近乎休克…….后来我因为论文素材的原因暂时还留在a市,才发现自己租的房子离你们的小学很近…….然后就经常发现他爬墙出来也不愿意呆在学校……..”
“…….那个时候方晓的父母还没有把他送到心理医生那…….”唐荃怡忽然怔住了,她抿住了唇,过了好半会儿才抬起头,喘着气问道:“等等,狗?”
唐荃怡曾经无数次联想过当时事故发生的时的场景——她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事故,让方晓性格变得更加的扭曲——当一个从来都如此自闭的少年忽然变得带有一些暴力因子,一切都变得不可控起来——而她无法想象,是什么把方晓给强行篡改了。
冰冷的柏油地面,肮脏的融化的雪水,还有呼啸的寒风,汽车猛地刹车所发出的尖叫声,骨头和鲜血所发出的最后的哀鸣——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经认认真真的考虑过。
但是——一条狗?
前所未有的迷惑,忽然困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个她最喜欢的少年。
“几乎没有人知道,我想…….应该也包括他的父母——”肖恩扯了扯嘴角:“甚至当时方晓的主治医生。”
“为什么当时的方晓会有一定的暴力侵向呢?”肖恩双手交叉撑住了他尖锐的下巴:“因为他忽然发现他是不同的——当然,在他之前他或许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是不同的,他不愿意和人交流,接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厌恶——外面的汽车、阳光、飞奔的人群都是让他讨厌的东西。但是另外的,可控的生物,他却抱有十分的同情。在他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等价的。也可以说,是平等的。”
唐荃怡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意思——是的,如果真的如肖恩所说,那么全世界,方晓活的这整整十八年,或许最了解他的都只是这个偶然一面见到的,生活在大洋彼岸的金发碧眼的男人。
在唐荃怡十岁的某天,她忽然得知方晓住院了。
当她中还装着沉重的补习资料冒着风雪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以为这是最伟大的友谊了——她以为方晓一定会感动,但是当她从方晓的父母那得知,方晓因为目睹了一场严重的车祸,而昏倒在现场之后,当她对床上朝她看来的少年安慰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