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晔的睡衣叠在自己的衣服上。
昨天邵淮找东西,从衣柜角落里翻出来的衣服都随手堆在一边,邵苒就顺手都叠在一起了。
邵淮看着那件衣服愣了一会,衣服很旧了,长时间埋在角落里,有一股淡淡的发霉的味道。邵淮拿着那件衣服往浴室走。
拉格凑上来蹭邵淮的腿。
邵淮把衣服往它鼻子前一晃,低声道:“熟悉吗?”
拉格毫无反应,它毕竟不是警犬。
邵淮走进卧室,打开淋浴,水从头顶冲下来,他眼睛一直看着旁边挂着的睡衣,水幕让他一直睁着的眼睛很难受,可他不舍得闭,仿佛池晔穿着睡衣站在那边,故意板着脸说:“淮淮,洗快点,小心感冒。”
或许是在浴室站的时间太久,拉格在外面狂吠,不停用爪子挠浴室门。邵淮回过神,匆匆擦干身体,出门安抚性的拍拍拉格的头。
邵淮这几年睡眠不好,睡前必须吃安眠药,随着效果的减弱,由开始的半粒到现在的三粒。吃完药,邵淮躺在床上看书,翻的很旧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
池晔纯正的理科生,却及其喜欢康德,高中时偶然读了一本三大批判的导言,一发不可收拾地读他的著作,可惜以他的水平去领悟那些哲学理论,十分吃力。一本理性批判从高中看到大学,看了很多遍,每一遍都像第一次看似的,次次新鲜。
邵淮向来不老实,两人大三搬出来同居,他见池晔临睡前拿着书不撒手,转着脑筋和康德争宠,往往搅的池晔看不了两句就和他纠缠到一块去了。大三之前,池晔看一遍书需要一个月,大三之后,一直到死,池晔还没看完这遍。
池晔看到153页。
邵淮这五年看了无数遍,可从来不会看153页之后的内容。每次翻到那个折痕,他就会从第一页重新看起。
拉格从前被池晔训练的很好,可现在被邵淮纵容,它更喜欢趴在卧室的地毯上睡觉。邵淮鼻端都是睡衣浅淡的霉味,这味道让他安心,慢慢闭了眼睛。
夜晚邵淮一如既往地梦到清河。可这次的梦境拉的更长,一直回到他十岁那年,院子里搬来新邻居,邵淮牵着三岁的妹妹在院子里玩,撞到一个年轻的女人,那女人很温柔,抱着邵苒说小姑娘真漂亮。
不对!
邵淮从梦中惊醒,黑夜里两眼湿润,明明撞到的是池晔。池晔那时候也才十岁,可是个子比邵淮高,少年老成地查看邵苒有没有摔着,然后僵着脸向邵淮道歉。宁阿姨也在一旁看邵淮,担心地问:“小妹妹,你妹妹没事吧?”
池晔面无表情地看他妈:“他是男孩子,不是妹妹。”
池晔的妈妈宁韵仔细看了看邵淮的衣着,拍着手道:“小朋友长的太好看了。”宁韵喜欢的不行,拉着邵家两个孩子进自己家,零食堆成山的往他们面前摆。
邵淮在黑夜里咬紧嘴唇,委屈地想痛哭一场。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无数个梦,梦里几乎将年幼时光翻来覆去地重活了好几遍,可梦里永远见不到池晔。
梦尽闲人,却从来梦不到池晔。
邵淮把脸埋在衣领里,深深的嗅衣服里的味道,整个身体缩成团。
池晔看着客厅坐着的两个小孩,小的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大的瞪着澄澈漂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小脸上是藏不住的神气,池晔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间带了笑意。他走近邵淮,将桌子上的巧克力递给他:“这个你应该爱吃。”
邵淮待在陌生人家里也不怯,接过巧克力剥开包装就塞嘴里,嘴唇张张合合,偶尔把巧克力衔在牙齿间,唇红齿白,加上绛色的巧克力,看的池晔觉得一贯难吃的巧克力此刻仿佛美味了许多。
二
邵淮一早起床,准备好拉格的早餐才去洗漱。拉格在厨房吃东西,邵淮将自己的早餐端上桌,偶尔将自己碗里的火腿撕下来一点扔到拉格的餐盆里,看它吃的畅快,邵淮就格外大方的又扔过去几片。
邵淮小时候养过一只小土狗,还是农村亲戚送来的。那会神雕侠侣正热播,邵淮将小狗取名大雕。大雕的人生准则是有奶便是娘,宁韵喜欢小动物,做饭剩下的骨头首先想到的就是大雕,不到一个月,大雕对宁韵这个新搬来的女人比对邵淮都亲。
邵淮连续几天在宁韵家找到失踪的大雕,脾气上来就威胁道:“下次再乱跑,我就不要你了!”
大雕听不懂人话,照旧去宁韵家讨吃的。
邵淮倒不担心它会丢,而是觉得为了一口吃的老去别人家蹭,这狗也太给自己丢脸了。
邵淮他爸是省检察院院长,位高权重,又极宠邵淮,养的他从小就是大少爷脾气,稍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发火。
邵淮决定好好整治一下大雕,掰掰它这个恶习。于是无知又胆大的邵小公子将大雕从宁韵家里拉出来,回到自己家就让保姆做了一大锅骨头汤。
稍一放凉,邵淮端着一盆骨头放到大雕面前:“大雕,我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保姆忙着干活,没空管后院的小少爷在干嘛。大雕吃了好一会才吃了一小半,邵淮看着无聊,就去大院找伙伴们玩。
池晔很少和院子里的孩子混一起,除了邵淮,他也很少和外人说话。小小的孩子看着像个大人似的,端正刻板。池晔从外面回来,看见邵淮正晃荡着两条腿坐台阶上和朋友玩弹珠。平日里不是在自己家就是在邵淮身边的大雕此刻不见踪影,池晔觉得奇怪,走上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