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就去了书房?雷衍水不是早就对大夫没有信心了,故意别扭,便是个性好强,面对大夫也不愿示弱。
檐下挂着一溜五颜六色的鹦哥,叽喳乱叫,窗台摆着花草,屋中飘着驱虫祛味的愒车香,卧房壁上挂了些花团锦簇的画,摆放的物件不多,虽然是匆忙搬来的,但也收拾得颇为整齐,看着甚是精致,案上两瓶甚是整齐的绢花一望便知是新搬来的,桌椅床榻等物也不是原来屋主的,看看细处雕刻着时新花草纹就知道了。细软则是半新,淡青色床褥,水蓝的幔帐均绣着精细鲜花。总而言之,屋主一望便知是爱好各式花草之人。
卧房之内空间颇大,王谢一旁坐定,想想也就明白了原因。果然不多时辘辘声响,仆从推着木轮椅走入。
椅上的人扎着很常见的发髻,懒懒散散披着件竹青外袍,里面是艾绿色衫子,领口袖口绣着万字纹,面部微微有点“甲”字型,无须,眉眼微眯,带着一丝不耐,眉间有一道竖痕,脸色有些暗黄,一望便知久病。他上半身与常人无异,只是袖中的双手稍显蜷曲,下半身严严实实裹着一条纹理纵横的棕色毯子,只露出一点鞋子尖,隔着毯子也能看得出瘦弱。
“谢少爷,在下雷衍水。”来人在椅上随便一抱拳,中气略显不足,也没有什么诚意,“身有顽疾,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王谢还了一礼,雷衍水就将左手微微抬起,让身后的仆从给他挽了袖子,懒洋洋地道:“现在切脉么?切了就没我事了吧。”
“阿水,”雷金口气带了些无奈,“谢少爷不是那些庸医。”
“是是是。”雷衍水敷衍。
王谢并不在意,探手试脉。
然后面色不改,淡淡说声得罪,便沿着手腕向下捏了捏手指,又往上捏了捏手臂:“请躺下,宽衣,看一看腿脚。”说罢又要了一盆清水,一碗酒,一支蜡烛,将金针掏出来。
雷衍水厌恶皱眉:“又是这玩艺儿。我可被这玩艺儿害够惨了,就不能换个别的招?谢少爷打算从我爹手里掏走多少银子?还不给换个招?”
“阿水。”雷金又叫,有些劝告之意,也有些懊悔,“当年……是爹识人不清,对不住你,你就别生气了,这次谢少爷会好好诊治你的。”
雷衍水这才老大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给他推轮椅的仆从便走到他前面,弯腰将他抱起,平放在床上。
王谢目光落在那仆从左手上,忽然凝住,心里转着念头,暗想:“蒺藜竟然在这里也安插了人?组织规模之大,真是远远出乎意料。”又想:“雷家既然安心让这仆从近身伺候,想是他已经在雷家潜伏已久,却不知如此长的时间,在此有什么用意。”
雷衍水顺着王谢目光看去,冷笑:“怎么,我家仆人缺了块指头,谢少爷也能给安上么?”
王谢一转念,道:“我不是神仙,不过尽力治病而已。既然你不喜金针,我也可以不用。”
一个大男人,对着外人显露自身的残疾自然是不愿,但如果常年面对的是大夫,那么也不会觉得多难堪。
雷衍水虽然撂了几句不冷不热的话,还是配合着露出身体,双腿双足均短小如孩童,瘦骨嶙峋,腿间的那物疲软地卧着。
就见王谢用清水洗净了手,揩干后合拢双掌,用力搓了几搓,十指在他腿上或敲击或按揉,从足心到腰间,不断问着话,不过是“此处可有感觉”“何种感觉”之类,直到探查到他后腰,才换了一句话:“这就是当年伤口?”
“不然呢?谢少爷以为是什么让我站不起来的?”
王谢忽然道:“你很了不起。”
雷衍水觉得诧异,仍然讥讽道:“一道伤疤就能得到谢少爷称赞,我是不是该说受宠若惊?还是谢少爷觉得,我拖着半截身子活到现在,很了不起?”
王谢露出微笑,放轻了声音:“如果我说两者皆非,你会不会想起一点别的什么?”
雷衍水瞪他,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你要干什么!”一把抓住王谢的手。
王谢正握住他的那物,还捏了捏他的囊袋!
“不过检查而已。”王谢抚开他,“你未泄过元阳?”
雷衍水一巴掌就扇过去,咬牙切齿:“不用你管!”
王谢偏头,及时躲过:“你跟大夫计较这个,有什么用?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我不过就事论事,早早给你检查,早早完事。你有的我也有,再说作为大夫,见过的这些东西可不少,你还别扭什么,又不是治不好。”
“谢少爷?你是说,我儿可以治好?”雷金反应很大,几乎是立刻蹦到王谢旁边。
王谢见雷衍水扭着头梗起脖子,淡淡笑道:“不知雷家有没有少夫人?”
雷衍水道:“你打听我妻子作甚?”
“既然有妻子,事情便容易得多。”王谢重新洗净了手,要过笔墨,“你双腿筋骨尚未长成,骨骼却已定型,且经脉枯竭,我暂时只能给你缓解阴天下雨时的麻痒酸楚,若调理得当,日后不会复发。但是想要自行站立行走,却是困难。双手情况又有不同,经络中隐有未祛除干净的陈年毒素,祛毒没有问题,但是受损时间年深日久,想要与常人一样,还要靠平日锻炼。相较而言,子嗣方面却是容易许多,不外乎服药加上辅助法门,这便需要妻子配合了。”
“我立刻传书叫舒儿过来。”雷金马上道。
雷家所谓“少夫人”,也不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