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香在一座荒废的宫殿前消失,他停了下来。
不是不想追,而是不能追。
宫门牌匾上静静写着几个已经开始剥落的娟秀字体。
忘尘殿。
他伫足许久,终于还是缓缓转身离开,现在是非常时刻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及的。
破旧的宫殿,凌乱翻起的石板,厚厚堆积的荒草,一阵风吹过,带起呼呼的风声更添凄凉。若不是那碧玉墙、琉璃瓦,能有几人相信金碧辉煌的离国皇宫,会有这样的一处居所。
在草灯远去的时候,空荡荡的院中一朵大波斯菊凭空出现,在寂静的月色下缓缓的绽放,花蕊中淡黄色的烟雾凝固出一个小妖精,他在花心中缩成一小团,片刻之后慢慢伸展开肢体,从花中轻飘飘的升到空地的上空。
毛茸茸的小耳朵软趴趴的贴在黑色的发上,可爱的小脸低着,橘色的长衫在随风飞舞。它一直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月光从他的身子中穿过,照在了地上,印下的只有草叶之姿,没有属于他的影子。
也许是月色太冷,也许是月光穿透身体太痛。他缓缓的抬起头,小巧的五官,金色的眼眸,若不是那双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悲哀,这就是个立夏的翻版。
他飞身而起在忘尘殿的上空回旋,盈盈发光的身体,上下翻飞的衣衫,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夜色中的飞蛾。
他飞来飞去,却始终没有飞出这个破旧宫殿,最后停在了不完美的碧玉墙上,手指温柔的抚过暗色的痕迹,慢慢的闭上了眼角。
我今天入了他的心,你知道么?我看到了他的眼泪,滚烫的晶莹。是最真心的悲伤,即使不过那短短的一段时间。我真的很想问你,当年你是不是也曾这样为我落过泪,撕裂心扉的疼过?他比你幸运,也比你不幸,这一世他比你聪明、比你能忍、比你狠,对于想要的也比你下的了手。他又是那么的可怜,最重要的看不见、最执迷的不承认,他连爱是什么都不清楚。
你知道吗?他居然问我为什么……为什么不恨……
你说为什么呢?他勾起一抹模糊的微笑,金眸中闪过不变的坚定,对着月色轻轻的叹息出声,我爱你啊……
所以,我不恨。
亲爱的,我怎么能够忍心去恨,最爱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
☆、(拾叁)
紫雨殿。
飘落的紫玉兰树下,一白一黄两人相依相偎,耳鬓厮磨。在上午不太大的阳光下,尤其显得温馨。
今朝坐在宫殿的琉璃瓦上,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扇下缀着的白玉铃铛,静静的鸟瞰院中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天草灯很突然的出现在紫雨殿,而且对立夏摆出一副很宝贝,很宠的态度。每天都带着他各个宫殿闲逛,说是怕立夏住的不习惯。
虽然,立夏开心他也觉得不错,可是今天早上卦象的显示,他却不得不担心。没有问立夏的意见,他已经通知了落,如果不出意外七天后,落就可以过来接走立夏,只要忍过这几天他也就功成身退。想起某个黏人精,他就恨的咬牙,若不是为了他十几年的修行,早就杀人灭口了,幸好要走了,这辈子再也不来离国了。
“夏。”草灯温柔的抱着立夏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叫道。
“嗯?”立夏迷迷糊糊应道,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打着瞌睡。最近心情好了,神经也跟着放松,整个人懒洋洋的就爱犯困。
草灯爱恋的拍拍他的小脸,“乖不要睡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立夏抱住他的脖子,也不反抗任由他抱着向外走去。他把脸藏在草灯的怀里,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这几天他们好像已经把碧玉宫中能转的地方都转过了吧,也不知道草灯神神秘秘要带他去哪里。不过现在不论去哪里,他都没有意见,只是——他的眼角好像很有意见,它已经自动闭合开始罢工了。
“夏,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草灯的声音远远传来,立夏困难的睁开眼茫然的望着他,顺着他的手指望向他身后的宫殿。
门庭破落,荒草丛生。
“好破……”立夏怔怔望着,嘴巴冒出两个字。
“是啊。夏,你没有其他的感觉么?”草灯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漂亮的眼中有一种古怪的希翼。
“其他感觉?”立夏向前走了两步,认认真真的看了好久,然后说:“破的相当厉害啊,你们都没有派人修葺吗?”
草灯微微皱了下眉,温柔的笑着说:“夏,这里不能修葺的。”
“为什么?”
“先主遗训,后世子孙都不可碰这里的一草一木,直到千百年后亦是如此。”
立夏仰着头望着门上斑驳的娟秀字迹,喃喃的跟着念道:“忘……尘……殿……”脑海中有一根弦好像突然被挑动,他呆呆的向内走去,草灯想拉住他,却被他甩开。草灯怔怔的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臂,难以置信他突然变大的力气,楞了半饷决定追了进去。
立夏轻车熟路的向前走着,长袍划过地上的草叶,翻起层层波浪。他走到了殿中最里面的墙前,停住了脚步。中邪似的伸手慢慢摸上,那面满是暗红色红印的碧玉墙,手指刚刚碰到,他好像被尖刺刺到指尖似的收回了手,下一秒又再次试探的伸了过去,如此反复几次,终于,他的手掌猛的贴在了玉石上,艳红的鲜血从他掌心流出,钻心的疼痛逼他蹲下了身子。
在昏迷之前,隐约看到了草灯惊慌的眼。
刚刚修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