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才算个理儿。这事儿我也就惦记一段儿时间,过了这心劲儿,再加上后来又有左小青那事儿一闹,也就忘了这回事儿了。没想到还是有一天,还真就如了我的愿了,只不过事情的经过比较猝不及防。那天我正在家里看着一套房子的广告,陈宝国向我推荐的,别墅区,环境不错,最主要的是有高尔夫球场。我挺相中的,给优子打个电话准备问一下他什么意思——虽然他同不同意都没什么用,但还是想和他分享一下这么高兴的事儿:“优子,我看了一家很不错的房子,别墅,陈宝国已经买了一个了,咱们两个也买一套怎么样?”
他在那头笑着说:“好。”可我就是敏锐的感觉,他那头气氛不对。我刚想问“优子你在哪儿呢怎么那么安静?”电话就被小刚接过去了:“老道,我小刚。我告诉你,你俩的事儿让优子他爸知道了,优子挨打了,老爷子也进医院了,我们现在就在医院里,你赶紧过来。”
我一点儿都没有“老爷子终于知道这件事儿”了的喜悦感——这种情况下实在喜悦不起来啊!我甚至没来得及细问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匆匆问了小刚医院在哪儿就开车过去。一路上我咬着牙,心想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儿呢,我想告诉优子的父亲,可是我没想让他进医院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爹的知道这种事儿,是这个反应才算正常的。我只是担心,优子孝顺,要是他爸真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或者态度坚决的说,你不能和他在一起,要不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他会不会妥协?然后离开我?
这些是我从来都没去细想的,却在此刻,全部涌上我的心头,让我担忧。这让我想起我当初和杜宪结婚的时候,她爸也是老大不乐意,就觉得我是个戏子,配不上他杜家的名门望族,最后还是被她舅舅一句“为人民服务不分高低贵贱”劝开的。可那种焦头烂额的感觉真是把我弄怕了,本来还觉得,葛老爷子同样身为演艺工作者,本不该对我抱有任何偏见,结果我要拐走的,还是他家的儿子。不受待见是肯定的了,二十年前的修罗场,我现在还得再经历一次。
一句话,老丈人克我。
我爸说过,我本不该走演员这条路,可我从来不后悔,哪怕是当年因为这个职业差点与杜宪分手也没后悔过——甚至此时还有些庆幸,因为若不如此,我此生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观众,每年去电影院里,看着那只兔子的电影哈哈一乐,35块钱的缘分,再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交集。我也不曾后悔我此时会站在这里,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倒像是要赴金戈铁马的将军,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下定决心去闯一闯,不会退缩。
愿你也一样。
优子他爸下手真狠,于是我也稍稍可以想象,在我一无所知的看房子的时候,优子到底是经历了怎样一场劫难。我半跪在他面前,看着他腿上的淤青不敢下手,却又心疼,只好在伤口周边轻轻按着,怕他伤了骨头。他把手指插到我头发里慢慢抚摸:“吓着你了吧?书香门第肯定没见过这阵仗,我们平常百姓家都这么教育孩子。”
我抬头,他脸上还挂着红肿的指痕,清晰可见,可他看着我,眼神却没有半分动摇。于是我把他的手握到手心里攥着,宽他的心:“话不是这样说,这事儿摊谁家爸妈身上都得真急。也就是我爸没的早,要不然我家躺在医院里的就是我。”
说着我站起身,坐到他旁边把他揽到怀里让他靠着。他小声嘟囔:“我爸那脾气,要不是他先晕了,我指不定就在重症室还是停尸房呢。”我一乐,但又觉得这种情况笑出来实在不合适,就只好忍着,然后静静的看着他——我相信他不是故意要说这些会令我发笑的话的,他只是太想说些什么,来逃离急救室上方那盏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灯光给他带来的,巨大的,实质性的恐慌。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他把头向我肩膀这边偏了偏:“刺眼睛。”
于是我就知道,他怕了。我把手覆在他的眼睛上,对他说:“别怕。”
他在我手心里眨眨眼,睫毛痒痒的扫在我的掌纹上,一下,两下,然后不动了。这时急救室的门被打开,我听见医生的声音在对我们说:“葛老没大事,就是得休息。”
我松了一口气,贴着椅背的后背才被津津的冷汗浸透——刚才太紧张了都没有发觉。我也紧张,我怕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会在优子脸上看见至亲离去的那种伤恸。但是谢天谢地,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哪怕是要去见很难缠很难缠的老丈人,我也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可是我还是会紧张——那种手足无措的,第一次拜访家长的紧张。我嘲笑自己,你多大年纪了啊?还这么羞涩。可这种紧张在小刚叫我和优子进去的时候达到了极致,根本就顾不得细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就听见优子好像是在介绍我一般说了句“爸妈这是陈道明”,于是我也顺着他的话接了一句:“爸,妈......我陈道明。”
老爷子盯着我们,重重的一哼,我明显看见我身旁的优子打了个哆嗦:“爸妈可不是乱叫的。”
我遇到事儿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优子藏起来,一点儿委屈都舍不得让他受,当初遇到杜宪是这样,现在遇到老爷子还是这样。可是老这么躲着,两个人总也不一起去面对什么事儿,不行。我一咬牙,干脆把心一横,心想豁出去了,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要杀要剐,那不都是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