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期颐摇摇头,无视贺卓文杀人的眼神,在一边挑着贺卓文的下巴装大爷,“来一段《晴朗的一天》怎么样?”
陈悦还在一边编辑微博,贺卓文撇过头,竟多少有些娇羞。
等笑够了,顾期颐安静下来耸耸肩,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
“诶?”陈悦毫无防备被赶走,“一起啊,反正你爸爸估计又不会回来了。”
自从那次晚上诡异的同床共枕、促膝长谈以后,顾嘉辉已经四天不见人影了。
“万一他回来了,我还有事和他说呢。”顾期颐把坐在自己书桌前的贺卓文拉了起来,塞了一支卸妆水和一些卸妆棉,拉人进浴室,仔细地帮他卸了干净。
然后连同陈悦一起往门外送。
“你会退学?”在狭长的玄关,贺卓文忽然问。
顾期颐停下了动作,苦笑:“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学校里那些窃窃私语我也是烦够了,在这个信息满天下的时代,哪里都不是净土。”
“不退学,只是休学一段时间。”看着贺卓文没有接话,顾期颐继续说,“我想去国外发展。还有一个多月,六月左右就是男装周了,也差不多是阿简他毕业秀的时间了。我都是要出去的。”
陈悦在一边看看自家男友,一边看看顾期颐,一手拍一人的肩,“这有什么,私下还是要常联系呀。”
“我看你是恨不得自己也休学和顾期颐四处晃悠。”贺卓文当然知道陈悦的心思,“我就是舍不得我的第二张桌子。”
陈悦吐吐舌头,“那你就好好和你爸爸说,我们先回去了。”
“嗯。”顾期颐点点头,不知不觉大家就已经熟得舍不得分离了。
“对了,记得告诉我那个家伙黑你的原因!”贺卓文最后说。
顾期颐说好,他就知道贺卓文的好奇心,件件事要知根知底。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还是上次那个秘书的声音,这让顾期颐多少有些不满:“我爸爸呢?我有事和他谈。”
“他有事,我可以帮你转告。”那头说。
“和你说什么用?他在公司么?我过去等他也行。”顾期颐紧逼一步,然后意识到一个尴尬的问题,“嗯哼……公司在哪里?”
“他不在公司。”那头连连说不,然后就是沉默。
顾期颐几乎是要急起来的时候,那头才回答:“真的很着急的话,我去接你。”
“嗯。”顾期颐当然没有推辞。
☆、澄明
那是一堵纯白的墙,和所有医院的墙的色彩一致。顾期颐有些好奇,为什么同样雪白的墙壁,医院的墙壁就是透着些死气。
秘书说接顾期颐,却把顾期颐带近了医院。
几天前还是健健康康能够自己去浴室解决需要的人,就这么毫无生气地躺在了病床上,像是再不会起来。
顾期颐摇摇头,凑近了去看自己的父亲。顾嘉辉蜷缩在一张并不见大的病床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插着针头,可以看见突出青筋。
“嗨~”顾嘉辉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本就是低沉的声音变得破碎嘶哑。
顾期颐那些准备好的话一下子没有了可说之处,只能点点头,小声地问:“怎么了?”
“像不像写着‘吸烟有害健康’?”顾嘉辉想开个玩笑。
顾期颐皱着眉毛并笑不出来,“肺?”
病房有两个床位,另一个空着,一个屋子里只留下父子两人,显得空荡荡的。
顾嘉辉点点头,“第三期了,化疗以后谁都精神不起来。你有事?”
顾期颐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和父亲相对而坐。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忽然和自己坦白那些;“我不会原谅你的,爸爸。”
顾嘉辉看着顾期颐,原本就不那么清澄的眼睛更多了一丝浑浊,“那就算了。”
“等你活下来,我就亲口说出那个词。”顾期颐摸着顾嘉辉的手,声音格外地轻。
顾嘉辉笑了,虚弱的笑容没能使他的嘴角勾起太多弧度,“你以为我为什么还想化疗?还是说你的事吧。”
顾期颐犹豫着,还是说了:“你和卢姐——我经纪人谈过?说我会完成学业。爸,这个学期接下去的时间我想休学。”
尽管看见顾嘉辉慢慢皱起的眉毛,顾期颐还是接下去说了下去:“我想去世界的舞台看一看。”
顾期颐想起那次在英国,和边简一起看的硕士毕业秀时,人在现场,呼吸亦可以停止。
二人之间是久久的沉默,直到顾嘉辉忽然一阵痉挛作势要吐,按了护士铃。
顾期颐不知所措时,护士匆匆赶来,而顾嘉辉已经在床的另一侧吐了。
顾嘉辉和护士要些吗啡,却被匆忙收拾地面的护士拒绝了。
“我不能很好地想你说的这些。”顾嘉辉等护士出去,姿势别扭地坐了起来,和顾期颐对视,“你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是不是想放弃什么,我现在可没有什么办法听出来。”
“我……”
顾期颐想要说什么,却被顾嘉辉抬起的一只大手打断了,“学校发生了什么不好的?还是公司发生什么?我大概还是猜出一些的,没有人喜欢这样的环境。你可以去,和阿简一起留在英国也没问题。”
说完顾嘉辉摸了摸顾期颐的头,扯平了嘴角,用温和的目光看着顾期颐。
顾期颐低下了头“等爸爸好了我就休学。”
顾嘉辉闭着眼睛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