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儿见孙含烟这般一说,越发大喜过望,忙止住她道:“先不忙揍这小子,你带他去见那老不死的,看他羞也不羞?”孙含烟吐了吐舌头,粉面生嗔,小拳头击在苏执臂上,娇声喝道:“快走!”苏执又是生气又是无奈,被她推推搡搡地赶着出了崇武苑。胡月儿忽道:“慢着!”苏执一惊,不知她又要做甚,慌乱之中赶紧加快脚步,不料只闻胡月儿哼了一声,苏执又是双膝一麻,软倒在地,几个侍女嘻嘻地走上前,将苏执围在正中,又皆掏了胭脂出来,伸出纤纤玉指,各在苏执脸上画了一笔,苏执只觉莺莺燕燕,幽香扑鼻,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胡月儿将手一拂,又解开苏执膝上穴道,说道:“不许洗掉,这便送给姓孙的王八蛋!看他老脸往哪儿挂?”孙含烟诺诺称是,赶紧推着狼狈不堪的苏执逃了出来,胡月儿哈哈大笑,耀武扬威地鸣锣收兵。
苏执无端端吃了大亏,被那胡月儿打了一顿,还被画了个大花脸,心中自是气恼不已,待走到无人之处,将怀中的《仓颉篇》和《越绝书》掏出来,恨恨地递给孙含烟说道:“我没帮你取到东西,这就还给你罢,两不相欠,往后不要来找我了!”孙含烟也不着恼,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哥哥不忙生气,我慢些与你说好么?”苏执见她转眼间俏脸微红,撅着小嘴,清澈的双目中似乎含着晶莹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不好发作了,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山洞疾奔而去。孙含烟跟不上他,叫道:“喂喂!你就这个样子去见人么?”苏执方才想起脸上还留着胭脂,又狠狠地瞪了孙含烟一眼,孙含烟忍俊不禁,带着他来到一眼山泉旁,苏执洗尽脸上胭脂,仍是恼怒不已,一言不发地往山洞而去。孙含烟一路小跑紧跟着他,苏执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又有些不忍,便慢下脚步,但仍是板着脸不理不睬。
未过多时,苏执到了山洞,宇文濯、宫无名、陆离正在商议甚么事情,见他回来,陆离便焦急地问道:“你干嘛去了?”话音未落,又见一个妙龄少女跟在苏执后面,面色立时一沉,双目紧紧盯住孙含烟。苏执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陆离见他张目结舌的样子,更是恼怒,将手一拂,转身进了山洞去了。苏执讪讪看了见师父和宫无名一眼,二人皆换了新衣,他方才留意陆离亦是一身崭新的黄色衣裙,穿在身上如鸿衣羽裳,显得极是华贵,孙含烟见她明眸皓齿,肤如凝脂,与明艳衣裳两相对应,当真是玉容花貌,秀色可餐,便忍不住赞道:“姐姐生的真美。”陆离闻言,方才面色稍霁。苏执进得洞中,只觉四处异香扑鼻,宫无名的身边放了一个锦盒,锦盒里面有一团金色的物事,异香便是从这锦盒中发出。苏执又见捣药的石板上有一些新制的药膏,心中一动,问道:“宫伯伯,这是龙涎么?”宫无名点点头说道:“正是,方才孙公子送过来的。此物世所稀有,自古便专为进贡皇帝之用,便是长安的达官贵人欲要求得一两也是难得。亦因如此,那青鹤斋的‘六一散’也方才一粒难求哩。”苏执闻之愕然,如此珍稀之物,孙语迟却动辄五两相送,真不知孙家乃何许人也。
孙含烟道:“原来哥哥已见过你们了。”宫无名微微一笑道:“你便是孙含烟孙姑娘么?”孙含烟点点头,宫无名面容慈善,语气温和,宇文濯玉树临风、潇洒俊逸,孙含烟不由得都是大有好感。当下拉住苏执的手笑嘻嘻地说道:“苏哥哥,我去啦。”苏执只觉柔夷在握,触手温湿,当着师父和宫无名的面甚是尴尬,又不好甩开含烟,大感局促不安,地笑将起来,又道:“苏哥哥,方才对不住啦!”说罢便蹦蹦跳跳出了山洞。陆离贝齿轻咬下唇,脸上煞白,忽地叫住含烟说道:“孙姑娘,你去告诉孙公子,他说的那件事情我答应了。”孙含烟一呆,应了声便跑得远了。苏执大是奇怪,看看师父,又看看宫无名,两人脸色皆甚是颇为怪异,便走到陆离身边问道:“甚么事?”陆离瞟了他一眼,见苏执手上拿着两册封皮颇为华美的古书,俊脸红肿,隐约可见纤细的手指印,显是被人掌掴所致,不由得怒从心起,手臂一拂,将苏执推了个踉跄,冷冷说道:“不用你管!”苏执愕然,大是不解。陆离又道:“这儿书多人美,正合你意,长安你却也不必去了,便留在这儿罢!”说罢又想到那含烟姑娘非但貌若天仙,且有如此浩大家势,而自己却流落江湖,孤苦伶仃,更是心中戚戚,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