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自认自己从乡野而来,不懂这些规矩,只拿眼看她爹——
她爹脸色难看得很,眼底里一丝笑意也没有,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个庙里贡着的泥塑老爷。
于是,她也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学着她爹不动如山,也不收那妇人塞过来的东西。
这一会子那妇人的戏似乎就有些唱不下去了,她咬了咬了嘴唇,显得有些可怜的看向王大将军。
“大将军,这……”
王大将军只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阿宁连她母亲还未见了。”
言下之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跑前头来摆这好来了?
妇人面上难堪,还在试图为自己辩驳:“我只是心急见一见姑娘,毕竟是大将军您唯一的骨血……”
“现在见过了,回院里去。”
王大将军声音更冷了,说起来毫不留情面。
王一弃见状,赶紧喝着丫鬟拥拖着人出去,这才又恢复了一室宁静。
只是这饭菜似乎也有点失了味道。
王大将军对此也有所觉,他放下碗筷,解释道:“刚才那是林秀儿,她爹跟随我多年,最后在战场上为救我而死,后来进了府里,算是我纳的姨娘,平日里,你无需理会她,自个儿舒心便是。”
“我知道了,爹。”
阿宁看得出来她爹对这个林姨娘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忍了她,大概是看在那救命之恩的份上?
“吃得差不多了,爹带你去见见你娘。”
王大将军的情绪似乎被这一闹,没有先前的愉悦。
阿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便只能继续乖乖应下。
饭后,王大将军带着阿宁进了后院的小祠堂,清清静静,里面供奉了王夫人的灵位。
阿宁跪下扎扎实实的磕了三个头,嘴里轻道一句:“娘,女儿回来了。”
再多,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在以后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想慢慢说。
王大将军倒比阿宁激动得多,他让阿宁先回去休息,自己在灵位前絮絮叨叨说起来,连阿宁今天穿了件什么衣服,晚上吃了几口饭,喜欢哪道菜都不落下。
出了小祠堂,自有丫鬟们打着灯笼。
白天的雨收了,但地上还湿滑着,徐妈妈和春雨一左一右扶着她。
见阿宁似有心事,徐妈妈便问道:“姑娘这是在想些什么?林姨娘的事儿?”
“这倒不是……”阿宁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掩在夜色里的小祠堂,“我在想,阿爹对娘是真心敬爱,娘这一生虽然去得早,但在世时肯定过得很幸福。”
徐妈妈笑着接话道:“姑娘说的是,夫人嫁给大将军当年在京城可是轰动一时,大将军府原本兄弟也多,只是都战死在沙场上,京城的姑娘虽然看中大将军府门楣光耀,可是谁也不想冒着过门当寡妇的风险,后来大将军自己上门求娶夫人,夫人当年可是京城出名的美人,家世好,性情也好,求娶的人不知凡几,没想竟是嫁了大将军。当时也有人气不过想要教训大将军,但是没一个打得过的,反被打了一顿,剥了外衫挂在树上,被笑话了很久呢。”
“爹他也太过了吧?”阿宁听着就觉得想笑,心想被挂的那人可要恨死她爹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那位大人还记恨着咱们大将军呢!”徐妈妈说着,又道,“姑娘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有大将军看着,定也能找个对您一心一意,相敬如宾的。”
嫁人?
阿宁一愣,然后才想到自己将要满十八了,就是在乡野也早是该嫁人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