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城中残败的景象却在无声地告诉人们,那真的不是错觉。
群守府内有不少人心中都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夫人进产房开始,天象骤变,直到小公子出世,天象骤停,这其中似乎隐隐透露出什么东西。
在许多人狐疑不已、暗自嘀咕的时候,管家从外面疾步而入,走到得知自己有后,一脸喜气的郡守大人身边。
“大人,门外有位道士求见。”
郡守笑着一挥手,说:“上门求布施多给些银钱便是。”
管家垂头,低声道:“道长说是为小公子而来。”
郡守脸上的笑意凝结,慢慢转头看向身边的管家,“你说什么?”
管家头垂得更低,恭敬地又重复了一遍,“道长是为小公子而来。”
郡守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夫人刚刚产子,便有道士登门而来……心头转了几转,他沉声道:“请道长到客厅。”
“是。”管家领命离开。
郡守又嘱咐了下人好好服侍夫人,自己转身大步朝外院走去。
等郡守走到客厅的时候,管家已经将那道人请了进来。
道人年约半百,面容矍铄,颔下三绺青须,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一身蓝色道袍洗得发白,肩上斜背着一个暗黄色的福袋,如同许许多多的云水道人一般,手中握着一柄拂尘。
除此之外,道人背上还背着一个长条的包袱,也不知里面包的是什么。
道人的衣袍鞋子都有被雨水打湿浸透的迹象,可见方才的狂风骤雨给他带了不少的麻烦。明明应该狼狈落魄,但他周身透出来的气韵却是那样的淡定从容、洒脱自在。
不得不说,郡守对这道人的第一印象很好。
“道长,请坐。”
“贫道有礼。”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最后不由相视一笑,分主客落坐。
“听说道长专为小儿而来?”郡守面带微笑地问。
道人颔首,直言道:“不错。”
郡守心下暗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小儿甫诞生,我府上消息尚未流出,不知道长如何得知拙荆所诞为子?”
道人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拱手礼,道:“贫道云游至此,恰逢天象奇异,掐指一算,便知贵府有麟儿降生。此子命格异于常人,故而冒昧登门,还请大人见谅。”
郡守一想到儿子诞生时的雷电异象,心中浮起一层担忧,口中不自觉地问道:“如何异于常人?”
道人道:“雷劈桃木,诸邪辟异,贵公子命格不凡。”
郡守心中一喜,口中道:“原来如此。”
道人面色恭敬,又朝上首之人行了一礼,说道:“贫道冒昧,不知可否容贫道一观贵公子面相?”能说的话,他自是会说,但有些话,他仍留在自己肚内,不敢轻言。
举城桃木被雷电所劈,太过诡异,此子命格大有蹊跷,所以他才会登门求见,想一观其面相,探察是何缘故造成此等异象。
郡守犹豫了片刻,然后对身边的管家道:“去将小公子抱来。”
“是。”管家遂领命而去。
“不知道长在哪座仙山修行?”打发走了管家,郡守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道人道:“不瞒大人,贫道寄身荒山野观,说出来怕辱没了大人的耳朵,不提也罢。”
郡守没有追问,世外高人多不喜被人打扰,他是能理解的。而且对方越是这样自谦,他反而越觉得对方是真正的高人,比街市上那些自吹自擂来历多么多么有背景,自己多么多么有能耐的方外之人更容易令人信服。
有侍婢奉上新茶,主客各自享用,谈话便一时中断。
不多时,管家领着一位嬷嬷前来,郡守的儿子正被那位嬷嬷小心抱在怀中。
嬷嬷是郡守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再是忠心不过。
“老爷。”嬷嬷上前行礼。
郡守摆了下手,道:“把公子抱给道长看。”
“是。”
嬷嬷将怀中的小主人抱给道人看。
道人伸手将包着婴儿的小被的一角掀起,包在朱红小被中的新生婴儿,皮肤尚且皱巴巴红彤彤的,刚刚被乳母喂过,此时正闭目安睡。
婴儿的五官一入道人眼中,道人心中便是一惊,伸手探入被里,摸了摸婴儿的脸。
片刻之后,道人收回自己的手,冲嬷嬷淡笑一声,“好了。”
主位上的郡守已经忍不住问道:“如何?”
道人慢声道:“观令郎面相,福禄寿全。”
听到这话,郡守不由喜笑颜开,又道:“这样便好,道长可否顺道替小儿测测八字?”说着,他将儿子的生辰八字奉上。
道人闭目掐指,须臾睁眼,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郡守也不敢催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这面相、这八字……道人心中颇为挣扎。
命是好命,只是命中凶煞之气过重,于他本人无碍,却对身边的人有些不好。
挟带冲天凶煞降生,偏此子命格贵重,日后定是一国重臣,封侯拜相不在话下,是以上天降下雷电之力助桃木避邪煞之力,以佑城中之人。
此子命格奇特之处在于,阴冥鬼妻命格,也就是说近不得陌生女子,此为断子绝孙之命。
今日郡守大人得子大喜,不说锦上添花奉承一二,反而说出些不吉利的言语,这件事道人还是不想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