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宋挽之懵逼了。
“失礼了,平朝长公主。”
☆、一世长明
蒙面人的话无疑是泼了宋挽之一头冷水。
太狗血了。
她总算明白今日三皇兄的用意了。难怪晚宴上她受的是几乎长公主相当的礼遇,三皇兄还一口一个妹妹的叫,不唤她的名字也不唤她的封号。
估计他早就知道到宫里混进了刺客,便拿她冒充长公主。一方面不会伤到长姐,又可以避免打草惊蛇、看清各方使臣的用意,另一方面正好解决她这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眼中钉。
好个一箭三雕啊!宋挽之由衷佩服。
许是此时宋挽之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淡定,那蒙面人盯着她看了半天,不由开口:“长公主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
宋挽之看向他。蒙面人这才发现,这大邑女人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像藏着草原上的星光。
“怕什么?”她反问:“你又不会杀我。”
“哦?”那蒙面人像是来了兴趣,似笑非笑道:“你又怎知我不会杀你?”
“你到现在还蒙着面,连头发也包着,不就是怕我认出你的身份。”宋挽之道:“你若是真心要杀我,还何苦费这番力气。”
在你这儿说不定还比在皇宫里安全。
“有点儿意思。”蒙面人浅笑:“既然长公主如此聪慧,那能猜出我是谁吗?”
“你一个刺客,哪儿来这么多问题?”气场不能先怂。
宋挽之估计这蒙面人应该是北夷皇室中人。毕竟北夷人皆是灰眸茶发,越是高贵的血统发色越偏金色。如果不是发色特殊,谁会多此一举,蒙着面了还要蒙着头发。
但目前她当然不能贸然直说,谁知道她说出来了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杀人灭口。
“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平朝长公主。”说实话,宋挽之对于他们费尽心机却一场空的行为也非常遗憾。
“在下长得很傻吗?”蒙面人灰眸一眯,显然认为宋挽之在挑衅他的智商:“公主该不会是想用这种蹩脚的借口逃走吧。”
宋挽之只是淡定的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他一眼,也不想与他多争辩。反正等到她犯病的时候,他就明白她是不是长公主了。
“你头上的,是只有大邑的皇后与最尊贵的公主才能佩戴的凤凰戏珠金步摇。”
宋挽之下意识的抖了抖脑袋。
“别白费力气了。长公主放心,我们是不会杀你。”蒙面人将她头上其中一根“双鸾点翠金步摇”摘下来,放在宋挽之眼前晃了晃,随即顺手扔在地上,冷冷道:“只要目的达成,自会放公主平安归去的。”
宋挽之盯着地上那只金步摇,有点发懵。
大邑确实有规定,只有皇后与长公主才有资格佩戴凤凰。但她一向不会认什么飞禽,一直以为有两只翅膀两只爪子的是个鸟就行了。
这金步摇是父皇生前送她唯一的礼物,记得当时父皇亲口说这是“双鸾点翠”,她就一直以为这鸟是两只青鸾,怎么在这北夷人口中便成凤凰?
究竟是这北夷人没见过世面,还是父皇当时……有什么隐情?
宋挽之还在想着,而蒙面人将她双手绑在木头桩子上后,便在篝火边躺下闭目养神了。
越过跳动的火苗,宋挽之静静看着那个蒙着脑袋的人。
同为北夷人,宋挽之总觉得这蒙面人的体态、身形与世明很相像,而且眼睛与世明也有三分神似。但二人虽同是灰眸,一个张扬一个内敛,有时感觉他与世明又完全不一样。
初春的夜里寒气依旧很重,宋挽之感觉有些冷,将自己蜷缩的紧了些,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想世明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她留给他的烧鸡。他好不容易脱离了她这个累赘,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
“你是在找方芳芳的玉佩吗?”
小小的宋挽之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看着一直在水池边捞东西什么的少年,问道。
今日是皇上的寿宴,许多大臣受邀带家属前来参加。方芳芳是礼部尚书唯一的女儿,平时骄纵任性惯了。
那少年很瘦很瘦,是宋挽之见过最瘦的人,但一双浅灰色的眸子煞是好看。然而他仿佛当宋挽之是个屁,继续自顾自的弯腰用手捞着。
十二月的天,太液池里的水冰得直扎骨头。
少年一双小手长满冻疮,十根手指头红肿的像十根冻萝卜。有些创口像是破了又长,长了又破,深的都快看见骨头。
宋挽之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住他的袖子:“我看到了,方芳芳根本没把玉佩丢在水池里。她把玉佩藏在袖子里,只是朝水池丢了块石头而已。”
宋挽之平日在后宫中看到争宠陷害的小戏法多了去了,方芳芳这些在她眼里根本是雕虫小技。
然而那少年只是看了宋挽之一眼,甩开她软软的小肉手,依旧当她是个屁,继续默默弯腰用手捞着。
“她是为了甩开你,同其他世家小姐一起玩!”这礼部尚书的家仆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宋挽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犯/贱,然而她还是再次抓住了那个少年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