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道:“再说去年秋日岭南内乱一事,我亲眼所见,李遥所在的小船被浸了硝油的火石所毁。而岭南地处蛮夷,民风开放淳朴,从来制造不出那样厉害又复杂的投石机,那么,又是谁在暗中帮助老王妃谋害李遥?女儿思来想去,最忌惮李遥,最想要收回岭南兵权的,不是老王妃,而是父皇您罢?若没有你的暗中支持,就凭那老女人,根本无法触碰到小遥儿一根汗毛,不是么?”
皇帝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引起一阵更猛烈的咳嗽。他张着干裂的唇,胸膛起伏,哑声吼道:“你欲何为?弑君篡位么!”
“杀你?不,不。”九公主笑着摇头,“比起看着您死,我更喜欢您此时痛苦的模样。父皇,您真以为我们还会怕你么?您自诩君王,号令天下,为了一己私欲强取豪夺,直到现在,您还是执迷不悟,企图用那一点可怜的权势来迫使我和四哥屈服,可您老了,曾经再怎么风光,如今不也苟延残喘得如同一个笑话?”
老皇帝压抑着喉间的腥甜,竭力维持一个冷血帝王最后的尊严,暗哑道:“你想怎样?”
“放心,本宫不会篡位,本宫只是想帮助您立一个储君。”说着,九公主笑着牵起十三皇子的手,将这个懵懂的孩子推到老皇帝面前,“你不是一直喜欢十三弟么,就立他为皇储罢。虽然年纪是小了点,但本宫,会竭力辅佐他登基的。”
老皇帝倏地瞪大浑浊的眼。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词语……
垂帘听政,牝鸡司晨。
“你一直与老四交好,为何不举荐……”
九公主笑着打断老皇帝气若游丝的声音,朗声道:“为何?还用得着本宫明说么。四哥太聪明了,我掌控不了他,十三弟天真可爱,我喜欢得紧。”
小小的孩子,什么也不懂,给他一颗糖,他便分不清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形似傀儡,最好操控了。
老皇帝哆嗦着闭上眼:“惜月,你这样做……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身后之事,谁在乎!”九公主起身,花纹繁复的宫裳如莲般层层绽放,一寸又一寸拖过冰冷的地砖。她满眼决绝之色,凛然道,“春秋史书上没有女人的位置,我便在上头画上一笔。父皇心中没有本宫的位置,本宫便在父皇心上插上一刀,如何?”
那一口血终是没压抑得住,老皇帝咳得撕心裂肺,枕巾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血渍。
九公主冷眼旁观,笑了声,紧握成拳的手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入肉中。她勾起唇瓣,却尝到了满嘴苦涩的味道。
四月初,正是清明雨下,宫中传来皇帝病危之兆。
老皇帝撑着最后一口气,将丞相和几个心腹大臣召进宫中,拟了密函,实则遗诏。
次日,皇帝驾崩,丧钟长鸣,新皇戴孝登基。
出乎意料的,皇位并未落在十三皇子手中,也非九公主,而是落在了纪王头上。似乎命运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登基那日,被迫承接皇位的刘怀一身黑红冕服,威严端正,握着即将临盆的徐南风的手叹道:“所有人都被小九骗过去了,包括我们俩。我一心以为她是想垂帘听政,才会如此举荐十三弟,孰料,她是有意借此刺激父皇,逼他将皇位传给我。”
第70章结局
登基那日是难得的艳阳天,徐南风穿着一身绣金的凤袍,与纪王并肩穿过文武百官,踏上柔软的红毯,一同登上汉白玉台阶的尽头。
苍穹之下,天阙之间,百官山呼万岁。
意外就在此时发生。
徐南风忽然觉得身子有些不大对劲,腹部隐隐有些痛意,登时脚步一顿。刘怀察觉了,忙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了?”
徐南风咬了咬唇,捂着腹部茫然道:“是不是……要生了?”
在这个时候?!
刘怀神色一凛,伸手扶住徐南风的肩,温声安抚道:“南风,别怕,勿要紧张,我这就送你回殿。”
“不可。”徐南风深吸一口气,攥住刘怀的袖子,“今日是你的登基大典,中途停止,不吉利。”
夫妻俩说话的这片刻间,下头候着的文武百官也察觉到了异常,纷纷发出疑惑的议论声。
刘怀侧过头,冠冕上的毓珠微颤。他对一旁候着的八宝道:“扶娘娘回去,即刻让太医和宫中最好的产婆前去候命!”
一听到徐南风要生了,八宝显得比她还要紧张,忙伸手扶住徐南风,连连应道:“是,是,奴婢晓得!”
侍婢们将徐南风扶上辇车,匆匆赶回寝殿生产。刘怀定了定神,沉声向百官解释了一番皇后有恙,需提前退场休息,登基大典这才继续。
在回兴庆宫的路上,徐南风的羊水便破了,回到寝殿,八宝安排好诸多事宜,产婆和艺术最高超的御医俱候在了门外。
徐南风这一胎极有可能诞下未来的储君,因此,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徐南风喝了碗鸡汤,吃了几口药膳,又含了块蜜糖在嘴中,一来是为了分散阵痛带来的痛苦,二来也是为了有精力应付将来长达几个时辰甚至是一天的生产。
桂圆一直在榻前服侍,见到徐南风疼得嘴唇发白,满身都是冷汗,忍不住红了眼睛,心疼道:“娘娘,方才产婆说宫口还未全开,您再忍忍。”
徐南风已经疼得有些坐立难安了,只好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转移注意力:“少玠的登基大典进行得如何了?”
八宝端着热水从外头进来,用水打湿帕子,同桂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