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这么长,还要嫁人生子儿孙满堂,这世道乱了,好人少,你们见识少年纪又小,我就是不大放心你们。”
采娘抹了一把脸笑着说道,“杨姑姑说什么丧气话,我们不出去,我们陪着您,就算城破了我们也跟您一处的。”
杨尚功板起脸来,看着几个红着眼睛脸都涨红了的小姑娘,声音里面严肃起来,“你们能出宫是我搭上几十年在宫里面的人情,豁出去脸面求来的,你们是想我再不要面皮去再求人家吗?”
小姑娘们讷讷得说不出话来,“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采娘才憋出来一句,“我们舍不得您!”
杨尚功挨个揉着她们的脑袋,笑着点着她们的额头,“听话,我的孩子可听话了,你们不想听话吗?我的话不管用了?”
采娘结结巴巴得,“不,不是,我们听话,听话!”
“那去不去?”
几个小姑娘对视了几眼,坚定了眼神,“去!”
这一晚几个小姑娘连带着杨尚功都喝了一些酒,不多但是对于不常喝酒的小姑娘家就有些迷糊了。杨尚功无奈的笑了笑将几个小丫头挨个送回了房里面。
没两天,采娘几个天不亮就跟着队伍走了,采娘因为负责的东西最杂,很多东西都要核对就出去得晚,一行人弯弯延延好几里。
因为先头部队要冲开齐国公的队伍,他们这些后面的便走走停停。
采娘一路看着,就觉得这一路上萧条的很,很少能见到人烟,路上见得人家大多是老弱病残的,家里的青壮都见不到人影。趁着休息打水的时候采娘见了一个拄着拐的老妇人便问道,“大娘,怎么不见您家里的青壮呀?”
老妇人笑着将一旁的水桶递过来,“日子过不下去了,说是过阵子叛军要打过来了,孩子们就带着家里的小娃娃们先走了。”
采娘将水井里面打上来的水灌进水囊,觉得很是奇怪,“那您怎么?”
老妇人像是知道采娘要问什么,眨了眨眼睛,“小姑娘你说我有多大年纪了?”
老妇人皮肤很是干燥一道道皱纹遍布在脸上,因着天寒还有冻疮皲裂,实在是看不出年纪,采娘便摇了摇头,细声细气的,“不知道,大娘说一下呀!”
老妇人笑呵呵的递给她一个装了热水的粗陶的碗,采娘很久没用过这样粗陋的餐具了,但还是接过来抿了一口将水碗捧在手里暖着手,“你大娘我呀,今年五十有三,小孙子都十岁了,都这么大岁数了折腾不起了,逃出去指不定就死在半路上了,没得让孩子们受累,我啊,一辈子活在这死了也得埋在这儿~”
这一路南巡其实并没有走多久,后面就已经有三路叛军已经摩拳擦掌,想要组团刷一下皇位了,另外还有已经被冲散的齐国公的队伍也在一边虎视眈眈。
那段时间整支队伍简直就是惊弓之鸟,采娘每天战战兢兢就像一只生活在有猫人家的老鼠,生怕突然从哪个角落就突然冲出来的叛军给按在手下生死不能。这个心呀就在胸口里面颤颤巍巍的也没个着落,整个人绷得好像是一张拉了满月的弓弦,头顶上面好像随时都悬着一把会斩落得长刀。
采娘此刻听着老妇人的话,看着老妇人几乎只有一张皮的手背,老妇人的手背上面有很多老人斑,大大小小连成一片,血管高高的鼓出来整个人瘦的吓人,但是她的眼睛是平静的是安宁的,她的声音好像带着平定心神的魔力,“总是要死的,我不怕死,人活一辈子太苦了,死了就不用受苦了......”
离开那处村落不久,南巡的队伍遇上了西北的一路叛军,由于并不是主力只是先前的侦查队伍,虽死了一些侍卫但是伤亡并不大,采娘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往人群中间挤,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冲散了,出了皇宫她才知道的,她们这种宫里的奴才要想要在外面活下去只有拿了放身的文书才能过得了城门的关卡,现在是乱世,或许不看这些文契,但是一旦逃了,待到天下安定下来就是流民,给人杀了官府都不会管的流民。
一条路已经堵死,几个小姐妹又相距太远根本接不上头,采娘眯着眼睛,一路上小小翼翼的将一些匕首尖利的簪子藏好放到能随时够得到的地方,她将自己的细软秘密的缝进了衣服里面,随时穿着,一旦有不对,绝对可以抬腿就走,她想回皇宫里面去,去找杨姑姑,她可以不嫁人不生孩子,她想陪着杨姑姑,杨姑姑年纪大了得有小丫头贴心贴意得伺候!她不怕死!真的不怕!
听外面的一些侍卫说,那西北一路的叛军主力离着这里不过是十几里的路程,几乎可以说是已经烧到眉毛的火苗了。
最近逃掉的宫女太监不少,要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但是,逃出去之后呢,自己这样的小姑娘逃出去就是一个死字,绝无其他的可能,但是万一呢?
采娘慢慢穿上自己的衣裳,周围的丫头们还在睡着,外面侍卫们靠着车马篝火取暖。
“恩~采娘,怎么起来了~”
采娘尽管极小声还是惊动了一旁的另一个小宫娥,小宫娥睡得迷糊眉头皱起来眼里面还带着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