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孩子经常对他唱“沈万根,炮车王”来羞辱他。虽然他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炮车王”,以及为什么父亲会得了这么个外号,但是他可以从那些孩子嘲笑和鄙视的语气中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个什么好称呼。
换做是别的孩子,被群嘲了顶多是羞愤地躲开,但他不是。他天生了一副反骨,这一点像极了母亲李再招。他不惹事,但只要人敢惹他,天王老子他都敢反了。
所以沈成浩在五六岁时,就开始了以一对多的战斗模式。有时候他会输,输了,母亲会揍他,揍完了,又给他处理伤口,恶狠狠把他的眼泪骂回去。有时候他也能赢,只要他赢了,母亲李再招便给他煎鸡蛋、炒肉以此作为鼓励。
后来,慢慢长大了,远近也有了“打架王”的威名,再没人敢追着他屁股后面群嘲父亲是“炮车王”,但是他也知道了父亲这个“炮车王”是怎么来的,对父亲的维护在心里渐渐变成了一种没来由的自卑感。
正因为了解父亲的为人,所以,沈成浩对林婷芝同样只有尊敬,没有亲近。尊敬的,是林婷芝的为人、学识还有对他的照顾。
不过人人都是这样,对于自己留给别人的伤害总是混不自知,而别人对自己的伤害却耿耿于怀。哪怕施加伤害和遭受伤害的人亲如父子,也会情同此理。
沈正兴这么多年的春风得意并不能淡化他对儿子的不满,因为他始终不曾觉得自己早年放纵的私生活会跟老家的妻儿有什么关系。
但沈正兴没有让失望和不满的情绪停留,而是想到了今天要面临的第二个话题。
“程学峰双规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沈正兴问。
沈成浩抬了抬眉:“我是出了那么一点力,怎么了?”
沈正兴憋了一口气,问:“就因为他对不起苏苀?”
“你都查清楚了还问我干嘛?”沈成浩往椅背上一靠,姿态颇有些挑衅的意味。
“你简直是在胡闹!海市能有多大?你想过没,既然我能这么快知道是你下的手,要不了多久,全海市人都会知道。阿浩,做人就像你做生意,都得讲规矩。他要是真的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整他,大家都没话说。可是你现在就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人,那女人还是人家的前妻,你就下这种黑手,你不想想,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
“爸,你们不是有已经有接替我的人了吗?有一点大家都明白,千航就算没有我,也不会一下子垮掉。”
沈正兴看着沈成浩,半响无语,他知道他这儿子,一遇上苏苀就疯魔。他根本就知道整一个副厅级干部能有什么后果,可他还是不顾一切地干了。为了苏苀,哪怕贴上千航,贴上身家性命,他这个浑小子都能干得出来。
沈成浩看着父亲脸上的阴鸷,以他对父亲的了解,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顾不得父子亲情,沈成浩冷冷地警告父亲:“爸,你不要打苏苀什么主意,在我眼里,我的命不值钱,任何人的命都不值钱,除了苏苀。”
沈正兴眼睁睁看着儿子起身离开,将手里的酒杯愤怒地砸向那金色池塘的玻璃窗,碎了一面的血红,缓缓流淌。
————————
程学峰双规一个多星期后,苏苀被叫进院长办公室谈话了。
找她谈话的是三个人,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年纪稍长,在会议桌的首席坐着,四十出头的样子,样子挺威严,不苟言笑,言语板正。另外两个人坐在他的右下首。
至于他们的身份,院长并没有多做介绍,只告诉苏苀他们是上面派来了解情况的,让苏苀配合组织工作。年长那个是秦主任,另外两个年轻人,男的是小许,女的是小吕。
苏苀刚开始不明就里,但也没有惊慌,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能让组织上把她带的事情,她也不够格儿。
院长示意苏苀在秦主任的左下首坐下。
秦主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执法记录仪,问苏苀:“不介意吧?”
苏苀摇摇头,心想,介意有用吗?
“苏医生,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些你前夫程学峰的情况。”秦主任显见得是办事办老了的,知道开门见山对大家都好。
秦主任见苏苀没有异议,继续说:“苏医生,你对你前夫的财政形况,比如房产和现金、股票等等这些东西,你了解多少,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苏苀摇摇头:“我很少过问他的事情,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我。我知道的,就是他的工资卡,还有单位那套房子。”
来人似乎早就了解到了这个情况,不过是随口一问似的。苏苀这么答,他也没再追问。只两个年轻人在各自的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
“佟佳佳你认识吗?”
苏苀淡淡回答:“认识,是他的办公室助理。”
“除了工作关系,你觉得他们在私人关系方面怎么样?”
苏苀顿了顿,她心里有底,其实这些人了解的比她还多,找她不过是多一个人证罢了。而她,不想抛头露面做这种人证。
“他们私底下来往不多,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苏苀说。
秦主任又问:“你不知道佟佳佳跟你前夫是情人关系?”
苏苀摇头。
对方似乎不太满意她这个答案,皱起了眉头。
苏苀接着说:“我跟我前夫,实际上各管各的,他不干涉我,我也不干涉他,所以他经济方面怎么样或者私生活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