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胡说什么……我……”男人还要争辩,转头看到旁边围观群众的眼神,心有不甘地闭了嘴,跟着周拆拆走了。
“……真的是儿子吗?”“长得很像啊。”“刚刚不是说,他儿子还在输液打针灌流食?这看着……脸色蛮红润的啊。”“所以这次果然也是……”
众人的视线又移到了旁边的记者身上,手机摄像头或隐蔽或明目张胆地瞄准了她。
记者的脸像被水泥糊住了,表情僵硬得一敲就碎。她长长地换了几口气,绷出一脸冷笑,转身走向门口。
“……没想到那个是拆拆爸爸啊,”流歌小声嘀咕了一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回来,这是收了多少钱啊。”
已经走到店门口的记者停下了,转过身,鞋跟“叮叮当当”一路响到流歌面前。
流歌猜不到她要做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算我倒霉,”记者从牙缝里碾出一句话,“早知道我就不接这个单了。”
说完,她趁着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飞快地扬起右手,对着流歌的脸颊扇了过去——
她的手被人从身后猛地截住了,奇袭失败。
记者立刻转过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沉着脸望着她,下巴上的胡渣像抹了半脸灰。他高她整整两个头,由上至下俯视的视角格外有压迫感。
她认出他了,这是这家店的老板。
老板的眼神好像护崽的狼。
记者一时说不出话来,也抽不开手。她的嘴唇动了几下,还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对面的老板开口了。
“我说你——”和视线一样低沉迫人的嗓音,“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嘛,大家都看着呢。”
语气急转成嬉皮笑脸的老好人,连同表情一起。
记者一愣,看到老板一脸息事宁人的样子,于是使劲挣开自己的手,鼻子一哼,朝流歌甩了个白眼,在围观群众的嘘声里踩着钉枪走了。
“真是的,我才一会儿不在,就出这种事,”汪泽看着她的背影,悄悄啐了一口,转过头,继续调整到营业用笑容,“好了好了,打扰到大家真是不好意思,我再送这里的各位一人一个纸杯蛋糕吧?”说着他转向两个店员,“阿潇你去——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在女记者挥起巴掌的第一时间就闪到流歌身前趁势伸手一搂把她护住的点心师“啧”了一声,松开了胳膊。
被他护住的那个人解脱似的一头冲进厨房,反手就带上了门。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连绵起伏的“哦~”。
*
当天晚饭后,d市论坛出现了一个盖得很快的热帖,从始至终都在首页飘红——《现场直击:钓鱼记者的回马枪》,图文并茂,还带外链视频。托这个帖子的福,这天晚上一直到打烊,汪泽的手机和店里的电话都没静下来过。
阿潇的电话也是,一声接一声,挂了又来——听筒里传来的还都是女孩子的声音。
“论坛上那个帖子看了没啊,那个人是不是你啊?”
“你们店这是怎么了啊,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哎呀真是没想到刷个论坛都能看到你啊——话说明天你在店里吗?”
唯一没有电话可以接的人成了眼下仅剩的劳动力。因为是周末,今天的客人比平时还要更多一些,留下了一大堆要整理的东西。流歌在那两人打电话的时候,洗了37个盘子,29个杯子,刷了18个烤盘,擦了窗抹了桌拖了地——把店里都收拾干净了,她自己却还静不下心来。
不知道是因为知晓了周拆拆爸爸身份的关系,还是因为……被什么人趁乱抱住的关系。
流歌又朝那个人悄悄看了一眼:身影纤瘦而挺拔,像只鹤。
这不是他第一次拥抱她——早先一次措不及防地发生在车内——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流歌才会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
以前似乎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突如其来的危险,用身体筑起的屏障,温热的呼吸和短暂停滞后奔雷般的心跳……似乎发生在她一度忘却的那个“以前”。
流歌手里不留神地一空,刚洗完的杯子像鱼一样滑落。
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从旁边伸出,在杯子落地前稳稳地抓住了它。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阿潇把杯子放在桌上,朝流歌一笑,然后继续打电话,“不过这一次应该是真的过去了吧,也真是够烦的……”
流歌用水拍了一把脸,把杯子放回到柜子里。
*
之后的几天,确实像点心师说的那样,“应该是真的过去了”。记者也好,孩子食物中毒的“张先生”也好,再也没来店里找过麻烦。
周拆拆也没来过,他似乎是特意绕路,不从店门前经过了。
“一个甜甜圈,一个巧克力蛋糕,三个蛋糕卷,”流歌把包装好的袋子交给面前的小胖子,又从边上拿出一个小纸盒,“还有这个,带给你们拆哥。”
小胖子接了过来,掂了掂,皱着眉头眨眨眼:“今天也有啊。”
“是啊,”流歌说,“拆哥可帮了我们大忙,要好好谢谢他。”
周拆拆自己是不来店里了,他的小弟却还是接到了“继续光顾”的命令,每天放学后都来店里排队买个零食。流歌就让他的小弟们捎点点心给他——都是经老板同意后的。
“什么时候让他自己过来嘛,”流歌说,“我们给他留栗子蛋糕。”
“他不好意思,”小胖子翻了个白眼说,“还让我们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