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尽快敲碎它。
他本能地这么想。
为什么要尽快……
他无法解释原因,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耽搁时间过长的话,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是什么后果呢?
不知道,必须尽快……
如果有……那样的蛮力就好了。
谁……的蛮力?
他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但他想不起来这个人的名字了。
谁……是谁!
他抱着头靠着薄膜滑坐到地上,头要炸裂开般地疼。
薄膜发出的荧光不引人注意地闪了闪,似乎稍微变薄了一点,但他没有发现。
不管是谁,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打碎这张薄膜。
该怎么做?
他记得自己曾经看过一部片子,片中的主角曾经在了解过墙体的结构之后于墙上打了几个小孔,然后一击击碎了墙壁。
他对于建筑学不甚j-i,ng通,但好在他擅长于物理力学和数学计算,而他现在化身的亿万个体又是极佳的侦测者。
他只花了几十秒就计算出了薄膜的薄弱点。
但他没有打孔的用具——手指显然是不行的。
他下意识地手指一捻,一柄泛着寒光的锋利飞刀出现在他的手里。
柳叶刀,七重柳叶刀。
这是……什么人给我的。他一边c,ao纵着飞刀在薄膜上穿孔,一边想。
是谁呢?
不记得了。
打好孔之后,他合身撞上正中央处。他立刻被弹了回来。
他的身体很轻,力量很小,即使是已经破坏了墙体的结构也仍不足以一击撞破墙壁。
必须要有一个什么东西,一个用来攻击的武器。柳叶刀太小了,必须要一个更加大的……
一把全身布满绿锈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这把剑……很熟悉。似乎也是什么人送给我的。
他的头再一次痛了起来。
什么人……是什么人……
他双手举剑,平举至胸前,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到剑尖,摆出突击的姿势。
但某个挥之不去的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间:是什么人?我必须得想起来,是谁……
团身冲向薄膜的时候,一个词语突然出现在他的意识里,如同劈开乌云的闪电。
哥哥。
是哥哥!
他撞碎薄膜,带着一身细碎的荧光摔入黑暗中的亿万个体之中。他默念着“哥哥”这两个字,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薄膜另一端的记忆很多,但他来不及一一阅读了。
必须快点出去!
他奔跑起来,从记忆的荧光集中之处奔跑到荧光稀少之处,最终跑入黑暗之中。
奔跑的过程中,有几个记忆光球进入了他的身体中,于是他看到了一个容貌漂亮得像是美女的男人,他看到这个人抱着一个个子很高,但却留着过眉刘海的妹妹头,看上去稚气尚未脱尽的少年。
他看到迷迷糊糊的,红着脸的少年在漂亮男人的肩头磨蹭,软软地说:“哥……我想你了……”
哥……
他继续向前跑,第二个光球进入身体时,他看到年轻的漂亮男人全身s-hi漉漉地从水底钻出,伸臂掀翻小船,扯着船上的弟弟按进水底,水花快乐地ji-an了漫天。
他看到漂亮的少年抱着小小的弟弟,满脸都是后悔与心疼;他看到小小的少年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皱着脸喊:“啊啊弟弟尿了怎么办……”
然后他进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
这里并不是没有记忆的片段,只是这些片段的数量很少,也没有发出荧光,全部都是灰暗的颜色。
第一个灰暗的记忆撞进他的身体,他看到了铅灰色的天空,铅灰色的大地,横七竖八散落着的人类尸体……毫无声音的死寂。
第二个灰暗的记忆撞进他的身体,他看到了铅灰色的天空,铅灰色的大地,暗红色的海洋,以及——海洋中央灿烂地燃烧着的孤岛。
金黄色的火苗如此绚烂,如此美丽。
它是整个灰暗的世界中唯一的亮色,但却充满了焚尽一切的悲壮。
血海,孤岛,烈火,焚城。
下一刻,他冲出黑暗,进入到一个巨大的、无边无际的世界。他的亿万个个体一下子散开,散到整个世界之中。
他看到墨蓝的夜空,看到闪烁的星子,看到乌黑的土地,看到茂盛的野草。他看到橙黄温暖的路灯,安静无人的公路,被主人弃置不管的越野吉普,摔落在吉普旁边的孤零零的手机。
他看到路边草地上的深坑,看到漂亮的男人抱住怀里的人,轻轻在少年额头上一吻,一颗露珠般的液体从眼中滑落。
这滴眼泪就像是按下了一个开关,他的亿万个个体猛地聚在一起,朝着被漂亮男人抱住的少年猛冲下去!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
他的视线十分模糊,不管看什么都像是隔着毛玻璃一样。他的头依旧疼得像是要炸开,他的身体热得像是刚从蒸锅里出来,他的血液似乎都在身体的高温下沸腾了。
他撑着手臂艰难地坐起来,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清凉的空气。
“木木?”有人大喊着,声音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然后他被漂亮男人大力抱进怀里,男人用力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哥?”他迟疑着说。
“是我,木木,我在!”
“哥……许……驰?”
“我在,木木。”
“木……木?”他费力地重复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