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像段鸮这样,能把这至关重要的证据抽丝剥茧令死人真的重新开口说话也是少见。
旁人一时只觉得奇,连带着对这从严州府带着个儿子初来乍到,顶着张疤痕脸的仵作也是刮目相看了不少。
对此,一个人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段鸮倒也没什么感觉。
只在当天他送完物证就从衙门走了,后续再四处抓那石头菩萨案的真凶一事他也未c-h-a手。
因一举推翻了最初凶手是个女子的假设,那么就只能另从男人的方向去找了。
可瑞邛是个童生,日一天到晚住在书院里,若说他身边见得最多的男子,怕是就是那松阳书院里的一众童生了。
经官府那边初步排查,有两个同在书院备考的童生倒是进入了官府的视线。
这两个童生,一个叫张炳,一个叫王聘。
前者和瑞邛似有仇,听说在书院里曾因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过。
但那一夜,他据说并不在松阳,而是去了临县和本一块要参加秋围的友人喝酒去了,一干友人便可为他作证。
另一个那名叫王聘的童生。
曾有传言,他和瑞邛一直交往甚密,关系颇佳,常见两人有私下来往,可当官府去找他时,却发现他家中也已四五日不见人影了。
“你们是他的同窗,可知,王聘人现在在哪儿?”
“不,不知,官爷,前日里他就突然不见了,瑞邛死的那天他人也不在书院……怕,怕是这几天根本就没回来过,我们也见不着他……”
联系前因后果,王聘在案发之前就离奇失踪,此事怕是和瑞邛的死有莫大关联。
案情似乎离告破只差一步了。
这期间,因为王聘尚未归案,衙门那边关于石头菩萨一案原定的破案日子就也多宽限了两日。
但兰春莲被释放的事,城中都已得知,还因此沸沸扬扬地传开了,关于这石头菩萨案的疑凶王聘到底躲在何处就也成了所有人心头一谜。
六月十三。
乃是瑞邛死后生祭。
按照松阳县本地的习惯,他那位年岁颇大的姑母要亲自来义庄帮着为其c,ao持身后事,端些r_ou_圆j-i鸭,烧些好酒好菜,额外还要就这彻底封棺一事给些银两。
当日,老妇准时扣门来了。
段鸮在义庄见到她时,她已准备好了给侄子的新衣,纸钱和生祭的饭食,因还需最后清理下尸身,第二天清晨才可入土下葬。
可这些原是死者入土为安前常见的事,却因老妇当时这口中有一句话,却令一旁的段鸮不知为何停了一下。
“这可有洗头用的油皂否?”
“有,您要油皂有何用?”
段鸮问道。
“是这般,我这侄儿是个读书人,最重孝道,一双父母去的早,往常这一头辫子拆洗都是小心,掉一根头发他都自觉对不住父母,这一身身体发肤更是从不肯伤得自己,他如今死的这般不风光地死了,我这做姑母总要为其好好洗一次这头发,才好送他下葬。”
因这一句话,段鸮这一日为棺中的瑞邛换完下葬前的,又送走那老妇就一人独坐了一会儿。
也是因这个缘故,他这之后思索了片刻,又让段元宝好好在家,一个人出去了一趟。
但正好段鸮就这么走到这松阳街上时,却让他听到了一段从一处酒楼上头传来的声音。
那是一段街头随处可见的说书。
往常说的多是些三侠五义,民间志怪,在本朝实属多见。
可今天在那小酒楼上头,却有一案几摆在食客当中。
上有一长方形的惊堂木,一个装着一块碎银的还有一胡须花白,两眼似鱼眼睛般浑浊的马褂老书生。
三五张摆满了鱼皮花生,各色酒菜的方桌摆满楼上楼下,底下翘脚行走的走卒也在竖着耳朵一道听着上头那老头嘴里说的故事。
“各位爷,老叟姓陈,今天给各位说一出本朝年间的故事,说起这当世之才,便要说起世宗一朝的最后一位殿前进士——段玉衡。
“他乃鲁地名士段庆山的独子,祖上曾出过前朝大学士。”
“到圣祖爷那时,还被封四品道台,在本朝,这汉臣做奴才的要爬上这官场高位本就很难,如何爬到头来也难出头,这段家就是这家族没落的文人之一。”
“一门清高,书香门第,鲁地自古便出大儒世家,段家都是当世的大文人,因先祖曾留下誓言,自子孙入朝便要为清官,万不可成酷吏,做贪官。”
“偏偏到了他这一代,此人却一头扎进了官场,从此朝堂沉浮一去不回。”
“他入朝十年,十年未回兖州,世宗十年,他离京去往河北修复河道之时,过家门而入,他那老母亲只站在兖州府祖屋前这般怒斥道……段玉衡,你若真的踏出这一步,我这个做母亲的此生便再不认你。”
“可这段玉衡却真言出必行,逼得他那老母亲痛哭,酷吏!酷吏!你还当我是你母亲么……段家满门出了你这不孝子孙,你当真好狠的心肠啊……在你眼里,哪还有他人,还有父母,你只一心要做你的官……”
“说这段玉衡,真可谓好一个满腹圣贤书,心中好刻毒的真丈夫——”
这说书先生的声音,引得底下看客们一阵满堂彩。
一身布衣,仰头听着的段鸮站在底下,原地停了会儿,之后却也当做什么,没听见地走了。
可就在段鸮继续朝前走,又不知不觉就这么凭着直觉走到一个地方前,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