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啊。
彬鸢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有一段时间他也是一个瞎子,他能够体会那种看不见被人唾弃茫然无措的感觉。
管事瞧见少年走上前来,觉得有戏,拖了拖僵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公子觉得如何?”
彬鸢从袖子里拿出两吊钱,递给管事,“把他脚上的铁铐打开。”
管事麻溜的去拿钥匙,将脚铐打开,正要说一声,需不需要将人送过去,只瞧见白衣少年弯下腰,一点都不怕脏,直接将人抱了起来,转身离去。
真是个奇怪的人……
管事摇了摇头,也算是完成了老板吩咐的一件大事,终于把这混吃等死不会赚钱的废物给卖出去了,麻溜的跑进宜春房。
这人真的好轻,彬鸢抱在怀里甚至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凑近了一看,这人身上长着的痤疮,原来是诅咒。
只有遭到诅咒的人全身才会长这种恶臭的痤疮,在还没有得到主人原谅之前,这人身上的疮死后也会带到下一世。
彬鸢一路上无话,抱着人进入巷子回到家里。花澜看到仙君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回来,吓得当即就叫了起来。
“仙君!这个乞丐……”
“去烧一锅热水。”彬鸢抱着人去房间,吩咐花澜烧热水。
“好!”花澜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跑去厨房烧水。
男子一路无话,甚至没有半点动作,看不见的关系,他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格外的傻。
彬鸢看着对方脏兮兮的衣服,脱下外套,怕对方想歪,解释着说:“我帮你把衣服脱了,洗澡过后上药。”
男子半响反应过来,点点头,乖乖的张开双臂。
弄完了这一切,彬鸢看着熟睡的人,因为身上长着严重的痤疮,梦中也承受着无比的痛苦。
花澜轻手轻脚的进来,把熏香点好,才小声的说:“仙君,这人是谁呀?”
“一个可怜之人罢了,熬的过去就让他留在这里,要是死了,就埋在后山算了。”
“好。”花澜点点头,不太敢靠近床,他讨厌那人身上的诅咒气息。
彬鸢还有一堆朝廷的事物要处理,起身去了书房,看了几本书,却突然觉得看不进去,脑海里总是会闪现那个男子的容貌。
这个人上辈子做了什么才会遭到诅咒?
彬鸢觉得好奇,便掐指一算,越算脸色越黑,哪知道,这男子竟然会是彬旭的转世。而这人身上的诅咒,竟是千年前自己过于愤怒的那段时间发下的诅咒。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
思来想去,彬鸢已经看开了当初的一些事情,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放下仇恨,可是为什么那男子身上的痤疮还是没有好。
彬鸢因为心情烦躁,果断放弃了看书。来到房间,也不确定这人是醒着的还是睡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胸膛微微起伏,乍一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这人洗干净之后面容长得普通,脸颊上带着许多伤,有撞桌子撞到的,也有被人打巴掌指甲刮伤的,再加上那密密麻麻的烂疮,看着就跟毁了容一样。
许是察觉到床头有人,男子的睫毛微微颤抖,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沙哑的说:“谢谢公子救了我……”
“原来你醒着。”彬鸢看着对方面色平静,心口的疑惑更盛:“需要喝水吗?”
男子点点头,从床上爬起来,彬鸢将水递给他。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咕噜咕噜的喝掉水,说话的声音终于没那么沙哑了,听起来还是跟刮锅底一样难受:“大家都叫我贱奴。”
“眼睛看不见吗?”彬鸢伸手在对方地眼前晃了晃,男子的瞳孔依旧没有焦距,可见得是看不见了。
贱奴点点头,把杯子还给彬鸢,有些好奇救了自己的这位公子是谁,又为何救自己。
他这一生,无不活在黑暗中,刚出生的时候身上就长了烂疮,被亲生父母遗弃,还是老乞丐可怜他收养了自己。老乞丐后来死掉,贱奴在帝都乞讨为生,宜春坊的老板看他可怜便让他去店里做事,做着最低贱的活,照顾那些身子瘫痪快死了的小哥。
这几年他自己也半死不活,老板已经没有心情再照顾他这个只能吃饭不能接活的人。
“你的喉咙受过伤,天生的还是?”
“天生的。”贱奴沙哑的喉咙没有其他情绪,仿佛对于自己破烂的嗓子已经习以为常。
“那你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花澜,他这几日照顾你的起居。”
“你要走吗?!”贱奴伸手胡乱一抓,扯住一片薄薄的衣袖,言语中带着胆怯和害怕:“公子要去哪里?”
彬鸢低头看着袖子被扯住的地方,少年的手缠满了绷带,微微一用力,指缝间的伤口就浸出血来,看得他牙疼。
“去处理一些事物,放心吧,我既然把你买下来,就会竭尽所能救你的,你安心的在这里养伤,等会儿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贱奴也不敢恃宠而骄,生怕救了自己的公子嫌自己麻烦啰嗦,将手收回来,点点头。
他听着脚步声渐渐离房间远去,整个人僵硬着,因为房间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应该就是公子所说的花澜。
少年应该在清洗着什么,房间里传来瓷杯碰撞的声音,贱奴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即使眼睛看不见,他敏锐的听觉可以洞察到房间里的一些情况。
比如那位叫做花澜的人现在把窗户打开,躺在床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