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在森林中重逢,他终于知道那个模糊的身影是谁了。这个人的声音、表情和动作都是那么熟悉。那天在山洞里翻云覆雨时的肌肤触感,如同电流一般激活了自己的记忆。
可是,这并非夏冉江所愿。原本以为自己摆脱一切重生,即便自己跑到天涯海角,上天却给他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夏冉江想好了,既然这是上天的玩笑,那就干脆顺水推舟,变成一个真正的玩笑。
也许这辈子,那个人就是他的宿命。
“夏先生,夏先生……”
夏冉江回头看,诊所的医生跑了过来。
“怎么了?”
“不好了,我们的药品不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我在清点库房的时候,发现药品少了很多,包括今天运来的。发现库房的一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了个大洞。您得帮忙想想办法啊。”
“别急。”
“这不能不急啊,有几个小孩烧得厉害,得靠着这些药救命啊。”
“我想想办法。药还剩多少?”
“没多少了,我刚才大致清点了一下,最多只够三个人用。不只是这些发烧的小孩,还有好多其他病患等着用药。”
“我明天去买。剩下的药先救急。”
“那拜托您了。”
医生走后,夏冉江心里格外沉重。
夏冉江一直记着账,很清楚现在还剩多少钱。这段时间天气变化快,流行病群体爆发,很多钱都用来买药物和营养品了,而下一批资金要十五天之后才能拿到。眼下如果拿不到药,很多人就有性命之忧。
“该来的总会来。”
夏冉江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的那个想法盘桓已久,可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的方法。
第二天一大早,夏冉江就出现在世科公司楼下。
昨天匆匆停留,夏冉江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虽说这个国家穷困落后,可是这片区域是城市里首屈一指的商贸区,各大使领馆毗邻,道路整齐干净,两边栽满了各种低矮灌木,花圃里自动洒水器全天工作着。而就在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一群枯瘦如柴的小孩正遭受伤病之痛,甚至随时有生命危险。
“上来吧。”
夏冉江蹲在墙角,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童哲正好从身边走过,健步如飞上了楼。
“这么早。”
童哲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等夏冉江一起上来,本是随口招呼,没想到夏冉江异口同声。
“习惯了。早起跑跑步,梳理一下工作。”
童哲刷了指纹,门禁的提示音传遍整个办公区。“进来吧。”
“说吧。什么事?”
“关于那笔捐助……”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给我我想要的答案,这些钱都是你的。哦,不对,昨天你已经给过答案了。既然我的好意被拒绝了,还有什么好谈的?”
“是。”
“是什么?”
“是我在山洞里救的你。”
“呵呵。”
童哲冷笑了两声。突然上前,如同猛兽一般抓住夏冉江的衣襟,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锁住夏冉江有些恐惧的脸。
“我就那么可恨吗?”
童哲跨坐在夏冉江身上。
“我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能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再次碰到你。如果可以选择,我想十年前就那样各自分道扬镳反而最好。如果你还恨我,证明你其实一直是爱我的,不然你就会彻底忘记我,而不是假装忘记我。过去的十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但是那天在山洞里我发现你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我突然想起来我是怎么过来的。而你,对此一无所知。你只知道恨我,但是不知道我对你有多恨。”
“童哲,我不恨你,我只是记不清了……”
没等夏冉江说完,童哲的嘴盖住了夏冉江张开的双唇。夏冉江意欲挣脱,可是童哲的体重实实地压着他,双臂被童哲缚着。
……
两声低沉的怒吼。
夏冉江瘫软在沙发上,双手环绕在童哲身后,缓缓地把童哲拢了过来,靠着自己的胸口。
“我都记起来了。”
夏冉江呼吸渐缓,喃喃地在童哲耳边说着。
“记起来什么了?”
童哲懒懒地趴在夏冉江胸口,额头的汗珠瞬间淌了下来。
夏冉江额头轻轻碰了碰童哲的嘴唇,笑而不答。
“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