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两里地,可回到财神府唐玉树就觉得自己脱了力一般,跪跌在门前影壁下,再也站不起身。阿辞看了难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把大虎栓回了马棚里,兀自从廊下撬开了一坛酒,也不安慰也不说话,坐在一边抱着啜饮。
顺儿想是没见过唐玉树这般模样,吓得不敢说话,只躲在陈逆身后,不时打个抖。
亥初初刻有脚步声渐近,唐玉树挣扎着转了头来看,结果是个客人。
那客人笑嘻嘻地在门前问:“可以预定吗?”
唐玉树显然失望恼火,不回他,转了头回去。
此时唐玉树又听得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可以预定,预付二钱银子。”
再度猛地回过头来,挣扎起失了力气的膝盖,半跌着扑了过去。也不顾客人在侧,连带着把灰头土脸的林瑯扑倒在了馆子门前,抱紧了不肯放手,狼狈不堪却也顾不得:“他们怎么你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到?”
反反复复问着这几句,问着问着就嚎啕起来。
到此刻,对点绛唇里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自顾自热闹着的财神府市集,才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气息,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边林瑯被乱了重心的唐玉树扑倒在地,视线里是整个财神府市集的摊贩和客人们齐齐投s,he过来的不明所以的视线,只讪然笑着安慰嚎啕着的唐玉树:“没事没事。”
轻轻拍了拍着他的背,感觉自己在哄一个个头过大的小孩儿。
众人都各自忙乱,扶人的扶人,关门的关门,没人注意到林瑯和顺儿,偷偷换了一个眼神。
子时西厢房里。
唐玉树那厢把差点儿丢了的宝贝又捡了回来,只死死摁着林瑯的脑袋在自己胸膛上,搂得林瑯有点呼不上气。林瑯也不敢动,只任他抱着,听着他一句又一句“对不起对不起,没把你看好”的自责言辞,心头五味杂陈。
林瑯也还抱了唐玉树。无间的距离里,林瑯感受得到唐玉树在经受了一天的折磨之后尚有余悸而“咚咚”跳动的心脏;还有抽泣声。
林瑯笑,调侃他:“丢不丢脸,没点儿男子汉的包袱!”
唐玉树便抹干净眼泪,捧起林瑯的脸给他看自己的笑。只是着笑撑不住须臾,就又被情绪催垮了;还是把眉毛拧回来正“八”字,忍不住地落泪。然后又怕林瑯觉得自己丢脸,又再把林瑯的头使劲儿往自己怀里再按,不肯让他再看到自己的表情。
一整套憨傻的动作下来,林瑯心疼唐玉树,又觉得无比甜。
换了很长一口气,林瑯挣脱了唐玉树的双臂,扬起头迎面吻上了唐玉树……(自己阉好了)……林瑯将唐玉树的衣衫褪开,用指尖轻轻摩挲着唐玉树,这其间却反复听到唐玉树不易察觉地轻声倒抽冷气。起初还以为他是过分敏感,几次后却渐觉不对劲。
“这里怎么了?”林瑯说着,摁了一下唐玉树身上似有肿起的异样之处。
唐玉树神魂早已混沌成一片,烂醉于林瑯白皙的肤色里,含糊地回应林瑯的问话:“没得事……”
林瑯便再摁了一次。
唐玉树转醒三分:“疼!”
林瑯坐直了身体起来,推开唐玉树把他拧过去。眼里是七横八竖的淤血印子,每一条都有青色的轮廓,打在何处都清晰明了……长条形的淤血边缘,再由青色退成了暗红。
林瑯看着发怔,唐玉树却回过头来嬉笑:“不疼!”疼死也要说不疼,唐玉树不想这等被小伤耽搁云雨绮梦,伸手还要抱林瑯。
林瑯也没动,任他抱住自己,继续着先前的动作。
可继续了片刻,唐玉树便感受到怀里人的僵硬。还想是林瑯毕竟被人绑了去,吓着了也说不定,咬了牙松开失却了意兴的林瑯:“那我们……睡觉?”
林瑯便躺下。
唐玉树把被子盖好,还是把林瑯揽住了怀里,生怕丢了一般:“他们是什么人?有没有为难你?你要知道什么线索,尽管跟我说,我去提他们脑袋来见你!”
“你问好几次了……”
“可你都不清楚地说撒!”唐玉树的头抵着林瑯的头,眸子里映着林瑯的影子:“你知道吧……刚才他们丢小石子把纸飞飞给我,说逼我回馆子里来,不然就要杀你!我多害怕!”
林瑯垂了眼睑,没应声。
“我没办法原谅他们,那感觉——我明知道他们在哪个方向,知道你在哪里……但我眼看着,就是没得办法去救你。就像当年……”
“被关在外城的青秧一样……”
“是……”唐玉树在林瑯额头落了一个吻。
林瑯却翻过了身去。半晌撂出一句:“以后不会了。”
唐玉树点头,抱着林瑯,须臾间就安心地睡去。
起夜的时候,唐玉树越过林瑯时不小心碰醒了他。
林瑯惺忪,半梦半醒间牵住唐玉树的手:“你要去哪里?”
“去撒尿。”唐玉树回应他。
林瑯睡得糊涂,迷离地睁着眼,皱着眉头问道:“还会来吗?”
唐玉树笑:“憨憨,尿个尿去还能不回来了不成?”
林瑯安心了,又阖了眼:“那你去吧。”
唐玉树看着林瑯蜷在榻上,呼吸均匀地睡觉的样子;又回味方才不清醒时,没了少爷脾性……那模样也够乖的。把林瑯那副模样在脑海里反复转了数遍,唐玉树笑得开心。
撒完了尿又拐去后厨拎了一壶茶,以防林瑯半夜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