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她轻描淡写却也坚决不以的说出,自己甘心情愿‘为简听偣去死’这种话之后,这个童小姐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改变,倒不如说这改变程度堪比天翻地覆,到达了两个极端。她从之前隔三分钟差五分钟都要跑来絮叨一番,变成了大概数日都没有出现在这个‘房间’周遭一次。如此明显的变化让白璟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那番真心实意、像是愣头青一般的发言在某种节点上惹得童小姐不高兴了,所以她不愿意再跟自己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这样的走向看似的确令危机感解除了不少,但其实却并不是在预兆什么好的结局。
像是是为了验证这观点极具正确性,盒子开始利用自己的行为来向白璟湲证明,她身为女性的第六感还是极其精准的。
在白璟湲的脑海中,第一个留下了记忆的地方,是在那对带给了自己生命而后弃之不顾的亲生父母所拥有的房子里。那里有些拥挤,有些简陋,父母也总是在互相抱怨,指责对方第一个降生的孩子既不是男孩又体弱多病,活像是上天带来的灾祸。接着,她幼年时剩余的所有的时间都被一个从她亲生父母手中,像购买货物一样买走了她的‘父亲’,给占据了。这位‘父亲’的家中则是充斥着痛苦与绝望的人间炼狱。
或许正是因为童年时接连不断的不幸遭遇,白璟湲的精神意志极其敏感,从被好心的养父母收养,到为了有更多的机会见到简听偣而暂住在破旧的员工宿舍,每一个夜晚对于她来说都无法做到令大脑完全放松,除了纷乱复杂的梦境与外界噪音掺杂进一起,清楚地被她感知到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白璟湲睡的眠程度究竟有多么的浅。
原本冰凉坚硬的地板就不能提供正常的睡眠,更何况还是这样狭窄到令人窒息的环境,这‘房间’进一步忽略了白璟湲身体所发出的休息讯号,让她本就容易被惊扰的睡眠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与此同时,又有什么细微的声响,开始在这格外静谧的‘房间’外响起来了。仔细听听,就像是有人正在用什么东西,慢慢的,把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开。
将这个‘房间’,变成一个真正被搁置的独立空间。
白璟湲自是醒来了,她站在原地,却没有心思去猜测童小姐此番行径的目的,现下这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因为谁都清楚地明白,童小姐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这里的。在这样结果早已既定的情况下仍去奢望逃出生天,怕是不切实际的痴想。
忽然,白璟湲面前的墙壁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她就看到这‘房间’的墙壁被人硬生生的拆走了一块,正对着外面的世界,顷刻间温纯的月色便从骤然破裂开的缝隙中肆意铺洒进来,映满了这狭窄的空间。
这突如其来的月光虽不算是有多明亮,但也足够让许久都没有见过一丝光亮的白璟湲动容。她眯起眼睛,努力适应光线的突然改变,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究竟在这里呆了多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渴求光明。
对于眼前人的醒来,盒子仿佛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反应,只是恶劣的勾起嘴角,轻笑了起来。她说:
“这样的月亮很美,对吧?”
莫名其妙的问题没有边际,白璟湲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只是借由月光打量着眼前的周围。这是自从她被童小姐强制带来这个世界后,第一次看清楚外界,也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那个自称是童小姐的人。与之前相比,她那过分刻意的浓妆被洗去了,展现出来的,是一个略微冷淡的女性。多少有些眼生了。
四周到处都是排列整齐的砖瓦,被拆走的位置边缘还有些干了的泥水污渍,隐约能够看出它是被童小姐用蛮力强硬抽取出去的。
先前,白璟湲还有些好奇,关着自己的建筑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如此狭窄,又没有任何门窗,看不到一丝光亮,现在她倒是明白了。之所以这‘房间’如此奇特,那是因为这整个建筑都不是正常使用于世的物品,而是童小姐专程为自己所建造的。把人放在中间,然后从外开始一砖一瓦的盖起来,形成一个近乎密封的小立方。缝隙内填满的水泥阻隔了光源,置于空荡残墙内的位置断绝了一切声响。这是一个完全被隔绝的存在。
发觉白璟湲并没有搭理自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往这边瞥的意思,盒子倒也不生气,只是继续着自己手中的工作——在紧挨着关住白璟湲的‘房间’外,建起更高的墙,以此为基底,做出四四方方的蓄水池。将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白璟湲关在这里。
通过最外侧墙壁上人为挖凿出的细小缝隙,她能够看到每日徘徊在附近的孙挽清,有朝一日或许也能看到亲自前来寻找的简听偣。或许白璟湲会喊,可惜她的声音经过‘房间’前厚实的墙壁与上方承载满了污浊浑水的液体后,便再也听不清楚了。任何呼救,都会被吞噬,不复存在。加之这蓄水池距离盒子的房屋甚远,白璟湲能做到的,也只是在这里可以眺望到那栋房屋的来客,所以盒子并不担心她的踪迹会被谁发现。
盒子甚至都觉得简听偣不会寻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毕竟那个人对于自身形象的重视,可是出了名的严苛的。
“不要着急感慨,这样的景色,从今往后将会长久的陪伴着你……”
长久到,连简听偣本人,都想不起来你究竟是谁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