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实在,有些累了。”林文溪摆摆手:“你先走吧,和婉馨先走吧。”
陈婉馨笑着说:“文溪大病初愈,就一路这么跑,我要不是抄了近道,几乎没休息,还真追不上你。”便揉了揉眼睛,黑眼圈十分明显。
“我们走的,都是正道。”林文溪笑着说。
陈婉馨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勉强笑笑:“ 正也好,邪也好,不同人心中的秤是不一样的,世间所有的秤都只能对死物称得公平,其它的,我想说你越强,世界对你越公平。”陈婉馨恢复笑容。
林文溪点头笑而不语。
赵渊心里很清楚,近道确然是有,但是翻山越岭地,陈婉馨独自一人一定难以完成,想必是她的教官一路多方协助,方能勉力为之。
不多时,赵渊再次深深地看着林文溪:“文溪,我会帮你完成的!”
林文溪点点头,湛然一笑:“去吧。”
赵渊一时感觉胸前浩气盈然,转身只说:“走!”便起身匆匆赶路,陈婉馨忙从后面追上。骆扬从旁边的林子里出现。张东冷冷地注视着骆扬,骆扬尴尬地敬礼,不停步地追上去。
待得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张东对林文溪伸出手:“你以为我还会让你休息吗?”
“你不能强人所难。”林文溪的脸色恢复冷冽。
“在我的词典里,除了qiáng_jiān不能做,强字组成的词,都可以干!”张东冷笑,手下加了一重力,将林文溪半拖半拽。
“还有……强暴也不行。”林文溪补充。
张东愣了片刻,手下仍是不停,嘴里嘟囔着:“你记住!不该想的事,不想,不该管的事,别管!”
“可这里,是大学啊!”林文溪仍不信自己所向往的大学,竟能在阳光普照下也有堆积如腐叶的黑暗。
“大学,是一个让男孩成长成男人的地方。”张东言辞凿凿。
“可安安说……男孩成长成男人,只需要一个晚上。”林文溪亮着眼睛,倔强回答。
“少废话!”张东使劲拉住林文溪,却忍住笑。一路奔了好远,才放下他。林文溪有些欲哭无泪,碰到这样的教官,真不是是福还是祸,忽然又想到一个词,说:“我还想到,强盗也是不能的。”却看到张东白眼一翻,说:“我就是强盗怎么了?”
林文溪摇摇头,自我安慰,没怎么,强盗,是个褒义词,褒义词,。心里头忽然有些暖暖地,一路跟着张东披荆斩棘,只是到底体力忽觉下降了太多,走得比之前慢了许多。
林文溪是在黄昏抵达第三补给站的,被告知自己是第十五名,无权继续下一程。从聚在一起侃侃而谈的几名学长那知道,前三名竟让大一新生占去两名,其中一个,叫郑凯,还有一个,叫赵渊。
林文溪四处寻找张东,只见到他身影折入教官休息室,自己却被几个同学围住了。
“你是哪个年级的?掉坑里啦?”几名后到的女生围着林文溪笑个不停,又说:“还不去洗澡!”
有男生也来笑笑:“这哥们真是拼命啊!”
林文溪被笑得低下头,一声不吭寻了个僻静的小竹林。这补给站很大,外面是一座大花园,花园的主干道是用石头堆砌的路,条条主干道都通向正中央的音乐喷泉。而其中一条主干道附近,就有片片小竹林,饶是秋风萧瑟,竹叶一片浓墨般的青色。真是,一起走这么久,连道个别都没有。林文溪忽然又想,回头还得在他手下受训很多天,有得罪受了。他东想西想,手机在裤袋里被拧出汗来,终于下定什么决心,拨通了林子伟的电话。
“爸,这活动,有人作弊。”
“你旁边有人没有?”林子伟语气平缓,却充斥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没有。”林文溪左右看看,站得离院子三俩聚在一起讨论的同学远一些。
“嗯,你说吧。”
“有个女生作弊,她坐直升飞机直接飞到我前面了。”
“直升飞机?她叫什么?”
“陈婉馨。”
电话那边忽然陷入沉默,良久,才问:“她的名次是多少?”
“不知道。”
“你有证据吗?”
“没有,之前她和我一起的,分开后我很拼命跑,结果她突——”
“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讲!你没有去找其他人说这事吧?”
“暂时,没有。”
“管好自己的嘴!”
“恩。”林文溪无从抗拒。
“我问你,项羽兵入咸阳,屠城掠夺,是为什么?”
“冲动。”林文溪回答。林子伟让林文溪自小熟读史记,资治通鉴,并经常考问典故,林文溪记得烂熟,自然能一一应付。
“陈平为什么能离间项羽和范增?”
“项羽多疑。”
“你记得很清楚,就是不会学以致用!现在无凭无据,你就擅自在电话里说这个,是冲动!别人超过你,你就怀疑,这是多疑!什么都见到,没证据的事,都烂在心里,不要过问,明白我的意思吗?”林子伟声色俱厉。
“恩。”
电话怦然挂断,林文溪微微松开握紧的手,精神放松下来,蹲坐在地上,默默抚摸花坛里的竹子,却把竹子刮出一道道划痕。
“出榜了,出榜了!”有人在身边喊,就看到同学如蚁聚般蜂拥到一块电子屏幕下。林文溪不禁凝神盯着女生榜,前三,没有陈婉馨。
林文溪绕着补给站的院子,花园,甚至半个山头转了一圈,也不见陈婉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