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来。这种话你说给自己听罢。”萧骏驰道。
萧武川见他油盐不入,手心悄悄握紧。他终于卸去了那油腔滑调的面皮,对萧骏驰正色道:“三叔,梁绿蕙之于朕,便如三婶婶之余你。今日三叔动了绿蕙阿姐,那来日朕若动了那姜灵洲,三叔可能以常心而处?”
“陛下有能耐动了再说罢。”萧骏驰道。
屋外来了个内侍,俯在萧骏驰耳旁一阵耳语。得知梁妃已被陆皇后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一撩衣袍,掸掸袖口便要离去。临走时,萧骏驰叮嘱道:“陛下可切莫再宽忍那梁绿蕙了。”
“是。”萧武川扮了个鬼脸,“三叔说的话,朕哪敢不听?不就是个女人!去了还有新的。”
待萧骏驰走了,这少年便褪去了方才的稚嫩听话,一张漂亮面孔布满了沉沉阴云。他想到方才萧骏驰那云淡风轻模样,心里戾气微生,扬手便摔碎了一盏茶碗。破碎的瓷片割伤了他的手,流出一道血珠子来。
窗外的秋鸳听闻萧武川的话,又再听到那打碎瓷盏的刺耳响声,心头不由微惊。
这宫里是真的要变天了。
陛下这次也不会救梁贵妃了!
秋鸳在含章殿外徘徊了一阵子,既见不到陛下,也不敢回去找梁妃,只因那梁妃脾气不好,她在梁妃身旁虽有脸面,又月钱丰厚,却时常被梁妃打骂;她对陛下笑了一下,那梁妃还险些划花她的脸蛋。
这次若是白手回去了,梁妃必然把怒气尽数洒在自己身上。
秋鸳面上写满了愁色,站在含章殿外久久不动。
忽而间,她听得一声唤,喊的是“秋鸳姑娘”。回头一看,原来是房太后宫里的令冬。
令冬、绛春、秋鸳与同在梁妃身旁的夏枝,本就是一处宫苑里教养出的婢女,恰好应了春夏秋冬四个时令。几人虽分侍不同的主子,但从前都是在一块儿长大的。
“梁妃娘娘遭了难,怕是你也不好过。”令冬面露关切之色,拿出一小包碎银来,递了过去,“日后日子兴许会苦,我和绛春姐姐凑了点银钱,你拿去打点冷宫上下,也好过得舒畅些。”
秋鸳见到那包碎银,心里登时愁喜交加。
“也难为你还记着我。这钱我不能收,都是做人奴婢的,攒月钱哪有那么容易?”秋鸳抹着眼角的泪珠子,抽泣道,“只盼着陛下能早日记起贵妃娘娘来。”
“莫慌,贵妃娘娘国色天香,陛下又是长情之人,她定然能渡过此关。”令冬左右张望一阵,道,“我倒是有一计,你不如献予贵妃娘娘,也好叫她复宠。届时你成了贵妃娘娘面前的大红人,可别忘了我和绛春姐姐。”
“不是快到了春猎时候么?你让贵妃娘娘如此如此……到时候有我和绛春姐姐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都是我太帅惹的错
第48章 春猎惊
姜灵洲出西宫时, 已是深夜宵禁时了。
临近宫门处有一道水渠,案上栽花傍树。几个内侍举了晕黄的灯笼,那灯笼里的火光像是磷火一般,飘飘悠悠的。仔细一看,是萧骏驰站在那水渠旁, 捻着树上的叶片儿。他的身影黑漆漆的, 和这夜色快溶在一块儿了。
姜灵洲下了软舆,问道:“王爷, 您还在这做什么呢?梁妃已被罚了。”
“王妃还没回府啊。”萧骏驰转了过来, 淡淡说, “只是要出宫的时候, 恰好看到这棵树罢了。从前子善在这儿等我时,时常拽这棵树的叶片下来吹奏, 我总是担心这树哪一天便被子善给摘秃了。”
姜灵洲无言一笑。
她想到梁妃挣扎的模样, 不由弹了口气, 道:“王爷真是红颜祸水。”
“嗯?你是在说梁妃一事么?”萧骏驰从内侍手中接过灯笼, 打在她身前,“我也无法。她像是中了魔障,一日日地都在想求不得之事。求不得便算了,还偏偏贪心不足,将我那侄儿也耍的团团转。”
灯笼的光火,映得他眉目生温。
“男女之情,哪有那么容易开解。”姜灵洲喃喃道,“她不过是喜欢你罢了。”
“王妃倒是想得开。”萧骏驰失笑, 又问,“那王妃可喜欢为夫?”
姜灵洲说不出话来。
这人怎么总能问出这么无赖的问题来呢?
“不讨厌就是了。”她答道,“若王爷能再心思细腻些,懂些风花雪月,我兴许就喜欢王爷了。”
“好好好。”萧骏驰答。
两人结伴回家去了。
梁妃失宠算不得什么大事,梁家也不是权贵之家。虽在后宫里掀起了好一阵风云,却惊不动朝堂。不过三四日功夫,这件事便平息了下去。兰姑姑回了摄政王府,陆皇后也趾高气扬了好一阵子,独留下梁绿蕙一人在冷宫中咒骂踢打。
秋鸳连日里活的战战兢兢的,梁妃稍有不顺,便对她非打即骂。秋鸳无法,只得把令冬给她出的计谋说了出去,好讨梁妃的欢心。
“太后娘娘体恤您,说是春猎那日,愿意带您去行宫。若是娘娘您稍加打扮,再施以妙计,定然能让陛下回心转意。”秋鸳跪在梁妃身旁,小心翼翼说道,“娘娘您看……”
梁绿蕙鬓发散乱,原本正扯着枕上流苏。听闻此言,她冷笑一声,重复道:“太后娘娘体恤本宫?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太后最是胆小不过。因为惧怕摄政王妃,这才放任他们作践自己;如今房太后又说“体恤她”,岂不是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