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无生无死中的彻底遗忘。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忘记你,所以,”顾言看着陶丘,“你也不能忘记我。”
陶丘点头。
既然顾言还有希望,那就让这希望保持一会儿吧。陶丘默默地想。
顾言拉起了陶丘,开始了长途跋涉的行程。纵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但他依然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
而陶丘只是配合着他,紧随在他身后。陶丘没有再点燃火折子。就那么一点工具,他要省着点用。
而且,他并不认为,有光亮有多大的用处。
虽然顾言不死心,但陶丘知道,在这个时间的迷宫里,他们不可能逃离出去。
但他并没有多言。只是紧紧地跟在他的身边。
他先顾言一步到了这里。黑魆魆的洞穴,一个洞连着一个洞。没有始,没有终。
他摸着岩石走了一会儿,心便沉到了地底。他对生死一向看淡,却无法一个人面对这无始无终的时间,然后在这无始无终中,一个人孤独地迷失。
现在,顾言在他身边。他心里矛盾重重。既为顾言将要面临的一切感到难过,但心里的最深处却又一些让他觉得负罪般的喜悦。
对顾言而言的灭顶之灾,而对他自己,却像是拯救。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洞穴亦无始无终。
但陶丘依然会觉得寒冷,而顾言身上却辐射出大量的热量。陶丘一直紧紧地抓着顾言的手。他并不怕冷,却怕两人在这时间丛林中迷失,失去彼此。
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但两人似乎穿过了一个连一个的洞。中间有几次,陶丘燃着了火折子,四下的景物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大大小小的岩石,些微的嘀嗒水声。但真的想要确认一番,却又不知道水源到底在哪儿。
无穷无尽的,如蛛丝网般,无尽深,无习黑的洞穴。
没有始,亦没有终。
因为没有时间,两人只是走。走累了,歇一会儿,接着再走。似乎其实走了只一会儿,似乎其实已走了有些时间。
一个小时,或是一天。
又或是一个月。
顾言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只要有一口气,他不想放弃。他要把陶丘从这里带出去。他要与陶丘过最平常人,最幸福的那种生活。
他要向陶丘告白,跪在他的面前,向他宣誓自己的忠诚,让他把放心把他交给自己。
直到他忽然发现很长时间,没有听到陶丘的声音。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陶丘的话越来越少。
但不论是走,是停,陶丘都紧握着他的手,像是怕两人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散,然后各自在无生无死中徘徊。
他握着陶丘的手,就地坐在地上,小作休息。他有些庆幸在这个时间虫洞里,他并没有饥饿的感觉。
大约在时间的丛林中绕来绕去,他们所度过的或是一天,或是一月,其实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所以,就可以理解陶丘所说的,他们在这里会无穷无尽地游荡,却不会消亡。
顾言点亮了火折子。一星火光擦亮了无边黑暗的一个边角。
飘忽的火光,在深黑中颤动得如同一个心跳。
陶丘侧着脸看着顾言,他微微地锁着眉头,像在努力地辩认什么,又像在努力地记忆起什么。
“陶丘。”顾言的心猛地一揪,轻轻地唤了一声。
“顾言。”陶丘回应了一句。
顾言把他拥进了怀里。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陶丘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比起两人永远的囚禁,陶丘的遗忘,更让顾言无法忍受。
他直到现在的坚持,都基于要好好守护陶丘这个念头。
“陶丘。”顾言用手狠狠地揉着陶丘冷冰的身体,像要把自己身体的热量也一起注入进去一样。
陶丘只是安静地枕在他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轻轻地问:“陶丘,这是我的名字?”
直到这一刻,顾言才切切实实,彻彻底底地认识到两人的状况。
或许是他从不气馁的个性,或者是因为有陶丘在他身边,他一直觉得纵然再不可能,但他与陶丘是特别的,是能逃过这一劫从这里逃离的。
他一直觉得他是受上天眷顾的。
因为,上天让他遇到了陶丘。一切都是注定的。注定要把陶丘送到自己身边。
他的存在也是有原因的。虽然他并不确切,但从陶丘被蟪蛄击中之后,他觉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好好守护陶丘。
而现在,他忽然从他的错觉中醒了来。
他根本无法守护好这个人。
可这个人忘了自己的名字,却依然记得他的名字。
“嗯。你是陶丘。我的爱人。”顾言在他耳边呢喃,“我们在时间迷宫里,你一点点地丧失了记忆。你一定要记住,我爱你。你也爱我。”
陶丘温顺地被他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陶丘的记忆像是沙漏一样,无声无息,却又证据确凿地褪去。
像是怕这个人消失一样,接下来的行程,顾言一直把他紧拥在怀里。而且他也越来越聒噪起来,不停地对陶丘说话。
如果陶丘的记忆不停地流失的话,那么顾言就一遍一遍地帮这个记忆再传送给他。
但渐渐的,他发现一个事实,陶丘开始听不懂他的话语。
他看着他的眼神也慢慢地有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有强烈的情绪,更多的只是茫然。
他正在变成他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他又拥着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