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在第一次失控后便强行压制了自己,一头钻进了深山不知从何而去,赫连御一面让人去追查,一面却不甘心,换上与慕清商一模一样的衣着打扮,带上早早仿制好的面具和长剑,于当天夜里进了血案附近的村子,开始了为期三日的屠杀。
慕清商花费心血教给他的水云剑法,成了最无可推脱的罪证。
赫连御杀了三天三夜后,于赶来阻止的武林白道面前被赫连沉带人救走,然后摇身一变成了深明大义的慕燕安,去武林大会为师请罪,作为了如山人证,甚至利用从慕清商那里偷来的金令,以他从赫连主家那里打听来的旧事为最后助力,终于把这个人逼到千夫所指的风口浪尖。
从此剑不如故,人不如昔。
赫连御不知道慕清商被谁所救、在哪里休养生息,但他晓得以对方的性子,在这沦为天下公敌的时候决不会安居一隅拖累友人,而他只需要把声势做大,自然有大把的人去逼出慕清商。
一旦成了无处可逃的倦鸟,终将如他所愿入笼归巢。
他用了半年的时间,终于把那个人逼到了绝境,往前是刀锋所指,往后是百丈深渊。
“大义灭亲”的慕燕安不顾自身安危上前劝说误入歧途的师父,实际上他看着狼狈的慕清商,笑道:“师父,你好好看看这些人,他们可以原谅‘迷途知返’的我,却不管你曾经做过多少对的事情,只要一旦错了就是罪无可赦,你为他们坚持所谓正义有什么用?没人会听你解释,更不会有人敢冒天下大不韪站在你这边……只有我,会在这个时候愿意为你反杀动局,你跟我回迷踪岭,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好不好?”
他一步步前进,已经拿不稳破云剑的慕清商一步步后退。
然而赫连御最终抓住了那把剑,却只能看到那个人转身一跃,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高崖。
他只听见了慕清商最后一句话——“我做的任何事情,不为任何人、任何说法,只为让自己活成堂堂正正的人。”
一剑破云的慕清商,其性不管多么温润仁和,他的骨子里都是那柄剑,宁折不弯,若不能以无愧之躯活着,他愿以仅存之身死去。
“那时我亲自带人在崖下找了两天,可是底下水流太急,河道蜿蜒岔开,我根本不知道你被冲去了哪里,直到在其中一条河底打捞上一具尸体。”赫连御凝视着端清,“尸体已经浮肿溃烂,变得面目全非,我仅凭着衣物和体骨勉强认为是你,亲手带回了迷踪岭安葬,却没想到在三年后见到你跟顾欺芳在一起……现在,你说自己不是他,难道还是复生的水鬼不成?”
端清默不作声,赫连御又把语气放软:“师父,我知你对这些事情意难平,但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场考虑,我身在魔道,若不杀人便要伤己,难道你要看着我不得好死才高兴?过去的事情都这么久了,你再放不下也不可能让那些人活过来,你我师徒已经错过这么多年,难不成还要为此把残生也搭上?弟子任罚也愿认错,但你总要给我个弥补的机会,而不是口口声声否决过去不想认我。”
端清忽然笑了一声。
他本来就是喜静厌烦的性子,哪怕当年跟顾欺芳在一起时,动情用心也少见笑容,更别提十三年被关忏罪壁参悟《无极功》后,几乎变成了无悲无喜的死人面孔,若非现在功法走岔、心境松动,恐怕连笑都不可能发出。
因此这一声笑并不好听,却讽意入骨。
赫连御不悦地攥紧了仅剩五指:“你笑什么?”
端清轻声问道:“你知道当年,慕清商为何能压下体内的蛊毒吗?”
赫连御眯了眯眼睛,这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不禁屏住呼吸。
下一刻,劲风忽至,端清右手屈指成爪向他咽喉抓来,其力之猛、其速之快、其位之诡乃赫连御平生仅见,他失了一手,面对着雷霆一击只能狼狈退后,险险脱出三尺距离,方觉颈上有血滴落,指风竟然隔空抓破了他的脖子,再深一点便能断喉。
一股寒意从赫连御背后升起,他看着端清那只屈爪的右手,不可置信地道:“修罗手?!你——”
“当年发现你将《千劫功》已练至第四层,要废掉它就得废了你的丹田,从此毁你一生,他不忍心,就回太上宫寻找有关《千劫功》的记载,终于发现了祖师留下的手札,上面载有《千劫功》心法。”端清舒展手指,淡淡道,“要想保全你的丹田气海,就必须有一个同修《无极功》和《千劫功》的人作为渡体,将自身的无极真气灌入你体护住心脉丹田,同时用体内的《千劫功》内劲强引你的内力入体,反向相冲才能化解此力,事后你虽失《千劫功》真气,却得《无极功》内力,而他一身功力将化为乌有,成为经脉尽断的废人。”
赫连御的瞳孔陡然一缩,紧握的左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说什么?”
“一人一心便是一念,如何练好两种相互矛盾的内力?于是,他连续七天晚上留书刻信,求我帮这个忙。”端清轻笑一声,“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我,却是想为了救你,废了我们自己。”
顿了一下,他看向赫连御:“我不喜欢你,但我因他而生,要还他一命,所以我答应了他。”
功法相冲无非两大要处,一是经脉所承,二是心念所持,若是一人哪怕心有七窍也难成,可偏偏慕清商不止一个思想。
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