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没明言,却显然有不悦之意,婉儿不解地望了她一眼,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爬进一步,轻声道:“陛下若有不适,还是请御医来看看罢。”为示至诚,特地将身子压低,头仰起来,眼含恭顺,她自上而下地看着婉儿,忽地伸出手,在婉儿脸颊上一捏:“赐你的龟袋,为何不佩?”
婉儿方知就里,将龟袋小心捧出:“本是佩着的,方才上阶时想起穿的是燕居之服,与这龟袋不匹配,所以收起来了。”
她哼了一声,自婉儿手中拈去龟袋,拿在手里把玩:“你上月曾出宫参与演练,彼时便已知道昨日的一切事项了?”
婉儿立刻便明白她意在何指,斟酌着道:“彼时演练,不过知何时该做何事,又有何等歌舞曲乐,旁的一概不知。演练之后,又有几处变化,妾不能一一追问,不过掌知大概而已。”
她挑眉:“所以你不知昨日会穿那样的衣裳?也不知会与教坊中人同台并列?”
婉儿心头一动,飞快地道:“也不算不知——公主曾提过,说陛下崇佛,拍卖又是为的慈善,不可妄造杀孽,反增罪业,故尔不但宴中所用都是素食,连所有衣裳装饰,也都出自农桑而非鸟兽,又特地命妾为羽翅之服,作飞仙之态,以警醒世人,导以向善,妾所负之羽翅,亦以绢布、线头等物杂而为之,并非鸟羽,此皆在宴中说明,陛下还宫既早,故妾等未及奏闻。”
长乐公主虽未必是要自己穿这样的衣裳,行那狐媚惑主之事,却难保这位陛下不会这样想,更何况昨日徐长寿也作了神仙妆扮。
想起昨日,婉儿不自觉地动了一动,说出的话愈益谨慎:“至于与教坊同台…妾事先早已知晓,料妾份在宫婢,与教坊人同为陛下家奴,又是为陛下尽忠,并不敢分尊卑高下,故未曾禀报陛下。”
臂上印记处又似火一般烧起来,仿佛这印记已活了过来,正在嘲笑婉儿一般,婉儿勾起下巴,两眼避开手臂处,直勾勾地盯向坐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