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他什么,也想不出。从前的自己是死透烂透了,一日日地沉浸,只是些许随意的亲近,喜怒无常的施舍。忽然想看一看他的脸,凌迟也认了。
完好的那只胳膊捂了眼睛,挡住了鼻腔里的涩意。病入膏肓,便是这般。真想此时死了,要么是我,要么是他。
萧青晗呼出一口气,那一个血红的“晗”字终于成型。密密麻麻的针眼,浓恹恹的墨汁倾上去。云出岫,白骨横霜,夜色永昼,酣畅如画。
第6章 第六章
手指抚摸那一处,墨汁染了色,边缘渗出晕青。水也冲洗不掉的一个字。萧青晗呼吸紧促起来,一股说不清的悸动从腹腔窜上头顶。指腹摩挲着将离后腰那一块皮肤,柔软的皮肤下头是一节节的脊梁骨,清晰坚硬。
“已是好了,”萧青晗看着背对他的人,后背脊柱处凹进去,窄窄的腰线,前些时候的伤痕几不可见。
萧青晗的手久久地停在那处,将离勉力地止住颤抖。萧青晗曾说若是好了便叫他出去,又不知他是否还能记得。终日见不到阳光,铁链锁着,是想出去的,不想呆在这里。知道自己此时的想法卑微可怜,但不能细想,便只能用这样的法子把心里透不过气的感觉压下去。
软弱得自己瞧不起自己,密室里的昏暗压迫着眼睛,也压迫着神智。什么时候,自己成了这个样子。
“可要出去,”萧青晗收了手,又笑着看向将离,难为他记得。
将离转过身来,萧青晗的身影挡住了一旁的烛火,面目不清,轻易地遮蔽了光明。想不出,也猜不到萧青晗下一句要说什么。知道不会这样轻易地便松了口,最怕的是希望到了眼前又生生地被掐灭。就这样等着,难熬。要说什么,都由他罢,都不要紧了。
萧青晗看着,究竟没忍住,侧头含住那白皙精巧的耳垂,轻轻地咬,又低声私语般地道:“求我。”
是一时起了这意,忽想看看他的反应。暧昧的动作,他也未如以往一样反应激烈。也不知是什么心思,是逗弄调戏也好,只想与他开个玩笑罢了。自然听不着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竟听见了。
将离侧过脸来,铁链响动几声,头一次主动地凑近,嘴唇讨好一样触碰上来,小心翼翼一样地抿了抿,舌尖伸出来舔过萧青晗的双唇,湿热软滑,气息轻薄。闭着眼睛,声音也含糊:“……求……”
萧青晗一时怔愣,感觉如梦。是听错了,还是幻觉。将离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唇上的触觉实实在在,那一声含糊的尾音还在耳中盘桓不去。
欣喜若狂,伸手刚扶住他肩膀,手心底下觉着骨节动了动。迟来的一线清明,如冷水泼下浇灭了那点狂喜。不过是为了换来出去罢了,拿着他自由要挟他,哪里是他的本心。可怜你自己也作茧自缚,因这一两句话,便失了神。
怎么就忘了,那孽种还活着。是冲昏了头,愚昧昏聩。
“只有这般,这么好敷衍?”萧青晗嗤笑,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来。
果是不会作真。可自己连自尊都放下了,低三下四地求他,有什么用。想来那一句也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萧青晗素来不会轻饶背叛的人,哪能随意地就算了。存了希冀的,仍要被自己压下去。
顶上垂下的铁链绕在手腕上,再碰不到墙壁。毫不怀疑,若是再长些,定会再撞上去。萧青晗是知道,铁链便再没怎么松过。不许他死,只让他苟且地活。是欠了萧青晗,欠了他许多,不止自己的命。还有萧青晗父亲的命。
那时想不到今日,活得像个牲畜。萧青晗对他做什么,都是自己在还债。原真是自己不识好歹。自作自受。
将离退开,看他许久,面上也笑。身子是虚弱,那抹笑便可随手抹去一样:“难道你还对这身体感兴趣?”
脸颊火辣辣地挨了一耳光,随后又是滑破空气落在身上的鞭子,一鞭下去一道血,真疼。
这样糟践自己,萧青晗,你瞧着不乐意么。你的兴致哪里去了,还是觉着这身皮囊长得不好,入不得你的眼睛。扔了廉耻,抛了尊严,萧青晗,你怎么不开心。我如今这副连自己都觉唾弃的样子,你怎么不开心。
凌乱的鞭子,毫无章法。光裸的上身淌下血珠,腿上撕裂一般。没了力气站立,就跌下去。手腕被铁锁挣着,也完全倒不下去,半跪倒地,落拓颓丧,是痛得嘴唇颤抖,仍见到萧青晗含情般的双目,面色铁青。
嬉笑打骂全由你。你发什么怒,拿这身体与你泄一泄火,可不是敷衍了罢。话尾被截断,萧青晗扔了鞭子,伸手攥住他的脖颈,又收紧。
眼角落下泪来,是呼吸不畅憋的。不是自己想哭,哭哭啼啼是妇人样,踩着人头过活的,哪会做这难看的样子。别松手,萧青晗。你不至于弱成这样,手指错开一下,这颈椎骨也就断了。
眼前阵阵的发黑,腹疼如绞,嗓子里像搁了块烙铁,气吸不上来,却从未如此地畅快。莫要松手,就此作结,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萧青晗仍是松了手。将离歪在一边,胳膊被吊着,头垂在肩上剧烈地咳嗽,血点子落在萧青晗的衣裳下摆上,迅速渗进去。声音撕心裂肺,一声声地干呕。
在做什么,萧青晗手指酸疼,差点杀了他。将离跪坐在地上,垂下的铁链来回晃。血痕淋漓,触目惊心,衣裳也被鞭子抽地破成褴褛。这样狼狈。
弯腰捡起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