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朔碰了一鼻子灰,又找明昕帝商量,朱锦恆想了又想,道:“那个女人八成对你有成见,你就别费心思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
瑢王恍然大悟,当年沈英持抢了她男人,难怪她会对武将生出嫌恶之心。
他仍不死心,也亏得生在宫廷之中,自小教养严格,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只是后来带兵镇守东南,那些文人的消遣就渐渐放下了。
朱锦朔利用练兵余暇,花费数月时间,尽胸中所藏,绘成一套《归海月明图》,全图展开长达数十尺,从波涛怒号、云海翻腾的海景到沿海小镇上的风土人情,皆收图中,既有壮阔无疆的豪气,又有体贴入微的细腻,皆是他这些年来所见所感,情真意切,让人站在画卷前就有一种置身其间的错觉。
这次使者终于没再带着一张哭丧脸归来,这份礼瑞雪不仅收下了,还回了他一幅亲绘的《山居折柳图》。
这次艰难无比的开头让朱锦朔喜出望外,又写了一封长信讲述一些沿海流传的离奇故事,语气亲切而不轻佻,信中也没有唐突示爱,只像个普通朋友那样随意自然。
两个人通起书信,瑞雪的回信也渐渐不再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疏远,又过了一年冬天,在开春的玉甄花节上,朱锦朔亲赴虎瑕,在宫宴上以笛声与瑞雪的琴声相和,终于打动了这个冷若冰霜的美人,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对于两边国主之间彼此提防的现状来说,这门亲事无疑是驱散阴云的一缕阳光,双方都很看重,定下婚期就开始着手准备,务求隆重盛大。
炽月得到消息之后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听了朱锦朔这几年的努力,也感叹他一片痴心,同时心中萌生出前往中原一游的念头。
“皇兄!”习武归来,炽月跑到御书房去缠夜弦,“让我跟送亲的队伍一起去嘛,我保证不会给大家添乱的。”
反正迎亲的加上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不下千人,他混在其中也不碍什么事。
夜弦从公文中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打趣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炽月脸一红,挥退左右,半边身子趴在桌案上,声音拖长了一些,尽是撒娇的意味:“夜弦哥哥,让我去嘛!我只是想送瑞雪出嫁,保证不招惹那个皇帝。”
夜弦不信,含笑看着这个让人伤脑筋的弟弟。
他长高了一些,身板也略显结实,这几年习武让他的身躯有了漂亮的肌肉线条,虽然比起成年男子还是削瘦了一些,却不再是那个身无四两肉的娇气少爷了,脸庞仍有几分稚嫩,眉宇间却添一抹英气,平时在人前也能端出一副威仪凛然的架子,只有在对大哥撒娇的时候,又变回那个略带傻气的骄纵小鬼。
这张绝美的面容总是让人牵肠挂肚,以前是脆弱得毫无自保之力,现在则多了几分坚毅之色,让夜弦惊觉他这个弟弟正在慢慢长大,羽翼渐丰,到了该试着让他飞翔的时候了。
他不能一辈子将炽月笼罩在羽翼下,北地的男儿应该是英武雄壮的,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然历经风雨,炽月总要学着自己去面对一些事情,或者……一段感情。
他是个冷静睿智的君王,同时也是个护短的兄长,对于重视之人提出的要求,几乎无不满足,这次也不例外,炽月得到了许可,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换个身分,隐姓埋名随队前往。
炽月想了想,觉得大哥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当年他从朱锦恆宫中不辞而别,如今大张旗鼓地过去,只怕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行程既定,炽月的出行事宜便由岳承凛安排了,碍于这位二皇子太过招摇的美貌,岳承凛不准他骑马,总之要尽量杜绝拋头露面的可能,炽月只好忿忿不平地缩在马车里,饮食饮水都有近侍送上,梳洗起居自有贴身丫头服侍,连出恭也用车里的恭桶解决,只能在夜晚众人扎营休息的时候出来透透气。
迎送的排场颇大,行程也比他们逃亡时候缓慢了许多,到达时已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炽月几乎要被憋疯,一抵达别馆,连衣服都顾不上换就想去城中逛逛。
中原的风情与黎国不尽相同,当时他满心忧愤,无暇欣赏京城的犬马声色,一别三年,再来时已是不同的心境。
岳承凛要安排一干人等的行宿,顾不上管他,只命令几个高手相随保护,让炽月戴了一张人皮面具掩去容貌,掌灯之前回来。
炽月满口答应,去闹市逛了一圈,买了些黎国不常见的小玩意儿,然后找个家酒楼点了一桌子菜,叫随从也入痤,一同享受中原的特色美食。
茶楼酒肆向来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炽月一边吃一边拐弯抹角与店小二闲聊,没几下就把他想知道的消息都套了出来。
一别至今,朱锦恆膝下已有四位皇子两位公主,看来他在后宫之中“耕耘”得挺卖力,炽月心里不禁有些泛酸,虽然明知道朱锦恆是个fēng_liú天子,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匆匆过客而收心敛性,在听到他儿女成群的消息时,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一手探入袖中,轻抚那个带在身边的同心结,炽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决定违反对大哥的承诺,想办法见朱锦恆一面。
不为再续前缘——反正他们也没有什么缘可以续——只想补上当年一句辞别,让自己彻底从这段荒唐的纠葛中解脱出来。
他知道这念头有些鲁莽,回别馆后左思右想,还是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