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语的民风开放,女子上街抛头露面也是寻常,此时日已西斜,天气凉爽了下来,一些年轻女子便三三两两的撑着把油纸伞,漫步在湖边,其清纯秀丽的模样,衬着灵秀柔美的湖光水色,也成了一道风景,引得往来行人不禁驻足欣赏,也使得雷丰瑜心中那份若有似无的愁绪随之淡去无踪了。
这时一个撑着伞的少女走到雷丰瑜面前,“大哥,侬买花哇?”
原来这风景一般的女孩子竟是卖花女,没想到江南这里的卖花女竟也如此优雅。仅仅是两年之前,因为倭寇作乱海匪猖獗,使得江南一度萧条,现如今已恢复了过来,不但如此,在麒麟船的远洋贸易带动下,百姓的生活似乎犹胜于前,此种情形从这小小的卖花女身上就能窥见一二。
女子见雷丰瑜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羞红了脸低下头去,从手上花篮里拣出一朵白兰花,羞答答的放进雷丰瑜的手里,“这朵送给侬。”说完便难为情的跑走了。
雷丰瑜哈哈一笑,对骆子长说:“看来我也没太老呀。”前年那次重伤之后,雷丰瑜就有了一种苍老的心境,时时的觉得寂寞,但又没有可疏解之法,只能寂寞更深,这小姑娘的一朵花,到让他觉得仿似一下子又年轻了回来。也许这一年多来,自己太纠结于那段模糊的感情了,也许该放手时当放手了。
骆子长在雷丰瑜身边日久,此时见他一扫眉间阴霾,兴致极高的样子,也不由得心中欢喜,“江南这里人杰地灵,古往今来出了无数才子美人,陛下不防在此多转转,说不定能有一番离奇境遇,岂不也是一段佳话。”
两人交谈着已来到了杨柳堤,雷丰瑜在堤岸面湖的地方找了处阴凉所在,坐了下来,骆子长为了给雷丰瑜那‘一段佳话’腾出空间,于是在稍远处的杨柳丛中独自歇着。
“……
嘴儿轻轻唱呀唱不休呀
年华飘过歌声似水流
谁的船歌唱的声悠悠呀
谁家姑娘水乡泛扁舟
……”
一阵船歌轻轻柔柔的飘进了雷丰瑜的耳朵里,唱歌的明明是男子嗓音,但于低回温婉处却比女子更胜一分缠绵温柔,便似情话一般低低诉说。
雷丰瑜转头循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丝织袍子,头戴一顶大大斗笠的男子,坐在一块山石上,旁若无人的哼唱着船歌。这人衣着素雅但也考究,只是那斗笠却不同寻常,不仅大,上面更垂下来层层黑纱,将他的面目遮了个严严实实。雷丰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此人是诡异的武林高手,随即就否定了这可笑的想法,那人身形很是单薄,戴着那斗笠一副头重脚轻,好像随时会被压倒的模样,而且细细听来,他的呼吸浅且促,很显然他非但不是个武林高手,还是个身体病弱之人。
那人似感觉到有人注视他,也转头看过来,一看之下,他口中的歌声戛然而止。
雷丰瑜见自己打扰到了对方,客气的解释道:“阁下的船歌唱的很好,在下若有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对方回过神来,“哪里,兄台客气了。”
“这船歌似与那些船家唱的不同,是阁下自己作的吗?”雷丰瑜指了指湖上往来的小舟说道。
“并非我所作,乃是几年前乘舟湖上时听艄公唱的,因词美曲也美,就记下来了,今日突然来了兴致,闲唱几句到让阁下见笑了。”说话间看见雷丰瑜手里的白兰花,“这花不该捧在手上的,须知手上湿热,花很快就要谢了。”
“那要如何?”
那人走了过来,取过雷丰瑜手里的花,拔下一根自己的长发,将花柄缠上,然后系在雷丰瑜的衣襟上,“便该是这样,一枝花,满衣香。”
雷丰瑜笑道:“原来如此。”但奇怪的是他没闻到什么满衣的花香,却闻到对方身上一股洁净淡雅的芬芳。
“这花是哪个姑娘送给你的吧。”对方语气中明明是带着些许调笑的,可雷丰瑜偏偏似乎听到一丝酸溜溜的味道。
“阁下如此清楚这花的用处,该当时常接受女子送的花吧?”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论何事雷丰瑜总是不吃亏的。
“非也。”对方马上摇头否定,“我从来没收过女孩子给的花,因为我是个断袖。”
雷丰瑜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没想到你我还有同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