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钟,在家里客厅从黑夜坐到白昼的尹煦听见了敲门的响声,他的视线从满室从温馨骤变成讽刺的布置中迟滞地移开,望去门口的方向,站起来的时候双腿还有点发麻,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一样慢腾腾地走到玄关处把门拉开。
站在外面的郑珩似乎有些被尹煦阴郁惨淡的脸色吓到了,他的唇色发白,眼神失焦,头发也凌乱,却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眼底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上去十分憔悴。
郑珩打量了他一阵,半启着嘴唇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尹煦也凝视了他片刻,沉着声音有点不悦地问,“什么事?”
郑珩被问了话,马上记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把手里拎着琴盒提起来,“这是魏思远叫我还给你的,他说是你送的,可是他不需要了。”
尹煦冷硬得仿佛结了冰一样的表情似乎瞬间就破裂了,眼眶蓦然烫了,不敢确认自己听到的话似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郑珩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有些紧张地提高了一点声音,“我是说,魏思远今天要出国了,他交待我把你送给他的小提琴还给你,因为他不需要了。”他停了几秒,有点唏嘘地补充了一句,“如你所愿,魏思远不会再纠缠你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尹煦的肩膀似乎忽然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从疲倦失焦渐渐开始涌现了痛楚,难以置信地盯着那把他从维也纳带回来的小提琴,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眼前的人,“他是要把所有与我有关的东西都丢掉是吗。”
没有人回答他,走廊里寂静无声,显得尹煦的呼吸有些艰涩沉重。
郑珩见他不把小提琴接过去,就把琴盒放在他的脚边,听到他问,“魏思远出国去哪里?”
“我不知道。”郑珩有些局促地回答,躲避着尹煦那种带着压迫感的眼神,“你别这么瞪着我,我没骗你,我真的不知道,魏思远没有告诉过我他去哪里,他只是说他要转学出国了,然后转眼就把机票买好了开始收拾行李,所有事情都一个人准备好了就走了。”
尹煦的神情有些恍惚,“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准备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挺临时的决定,就在他和我说他不喜欢你了之后没多久。”郑珩说,“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本来在我们学校就一直在领全额奖学金,活动和比赛也参加过很多,能受到国外资质更高的学校青睐也很正常。”
尹煦沉默了半晌,才艰难地忍着心里的酸涩换了一口气,“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郑珩虽然对尹煦脸上的神情有一些愕然,却没有多少同情,还继续把更加残忍的事实揭开在他面前,“没有,他回国也不一定就待在我们这里,反正他的家里人也不爱他,在这里又因为你的原因有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干什么非要留在这里折磨自己呢,去哪里不都是没人在乎的一个人吗?”
“我……”尹煦有些心如刀绞,着急地开口想解释。
郑珩打断了他,“你可别跟我说你很在乎他,你根本就不想和他定下来,他和你告白过几次你都拒绝了,我是知道的。”说着又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就冲你这么对他,他还能坚持好几年到现在才走,也是很难得的了。”
尹煦把脸撇开了,盯着走廊里的一块不起眼的瓷砖,被走廊里的冷风吹得眼睛发涩,低声问道,“他也觉得我对他很不好,是吗?”
“那倒不是,他觉得你很好,什么都好,只是不喜欢他而已。”
明明是一句值得庆幸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尹煦看上去好像更难受了,眉头紧蹙起来。
“我喜欢他。”
“你喜欢他,但你不想跟他在一起,这不是很自相矛盾吗?你给他拥有的希望,但你又让他永远无法得到,还让他在旁边看着你和别人暧昧调笑,你把这叫喜欢他?可能每个人对喜欢的定义都不一样,不过在我看来你是在虐待他。”
尹煦觉得喉咙紧了紧,昨天晚上被魏思远打过耳光的地方仿佛又开始发烫生疼了。
“如果说他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那他就是想离你远一点而已,走到一个没办法看得到你甚至偶遇到你的地方。”郑珩看着他,“天气忽冷忽热的人都容易生病,更何况是人忽冷忽热的呢,谁受得了啊。”
郑珩见尹煦无话可说,便把话说了下去,“你认识魏思远的时间比我长,应该更清楚,他是个看着很好欺负的人,慢热,怕人,可能是有点自卑的关系所以习惯逆来顺受,但其实他非常倔强,没有这种骨子里的倔强,或者说傲骨,在那么多流言蜚语里是很难保存自己的,他的锋芒都藏在里面,真正刺痛人的时候,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尹煦又沉默了很久,到郑珩准备抬腿离开的时候,才声音暗哑地说:“可是我想改,我想为了他,把过去犯过的错都补救回来。”
“那你跟我说也没用,他不愿意给你机会,谁劝都没用,不是每一个失去了才意识到自己想要什么的人都有失而复得的机会的。当初他喜欢你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他把真心给你是用来换你的真心的,不是给你随便找个什么人一起糟蹋顺便嘲笑他。”
也许是尹煦脸上的表情太可怜了,郑珩也不想再用什么更伤人的话来刺他,所以无奈地叹了气,“只有切身体会过一个人的痛才能够去谈弥补一个人的伤痛,高高在上的道歉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