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爱卿免礼平身。”朱由崧此时也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看来君心未倒,臣心尚可收拾。
太常寺卿李沾认为没事了,虽然弹劾姜日广和吕大器未果,但至少表明自己以实际行为站到了马士英一派,这可是个实权派的大靠山,自己今后的仕途就指望马老了。只是今天皇上的反应实在太怪,让人捉摸不透,刚才险些因言获罪,实在是有惊无险呢。看来选边站队有时需要的不只是勇气,还得有当廷弹劾上司的魄力,另外还得做好因言获罪的心理准备,不容易啊!
李沾胡思乱想着用袍袖偷偷地揩了把额头上的汗,也随众跪倒,为朱由崧歌功颂德了几句,然后身心轻松地站到了臣列之中。
朱由崧早就打好了注意,要清洗厂卫,扳倒马党,整顿朝纲,加强皇权必须得从这道折子撕开个口子。
于是道:“朕虽然不再追究废立之事,但若有人利用此事兴风作浪,祸乱朝堂,结党营私,朋比为奸,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朕决不姑息!”朱由崧说着,二目如两把利剑直射向群臣中的一个人,“李沾,你可知罪?”
朱由崧又弄出这几句来,大大出乎群臣意料,特别是李沾好悬没吓尿了。刚然一愣,赶紧出列,二次跪倒,其实他这是今天在朝堂第三次跪倒了,“陛,陛下……微臣不知身犯何罪?”
“你还敢狡辩,你这道折子是受谁人主使?”朱由崧厉声道。
这句话对李沾来说无疑于一个晴天霹雳,心里一慌,莫非自己和马老暗中撺掇之事皇上知道了?但说什么也不能承认呀。
“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未曾受任何人指使,微臣只是忠于陛下,望陛下明鉴。”
“你是不见官材不落泪,刚才朕问你废立之事,一问你三不知,一个太常寺卿是如何得知姜吕两位爱卿的拥立主张的,分明是临时受人指使的,对也不对?”
李沾认为皇上说他官小,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大事,他赶紧争辩,“陛下圣明,臣冤枉,臣虽然官职卑微,但早在陛下监国之时,在宗庙祭祀时就听得这二人妄议废立。”
“哈哈哈……”朱由崧朗声一笑,“这就是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此事,因何现在才想起弹劾?”
“啊他这个……”李沾自以为编得天衣无缝,想蒙哄过关,不料想却跳进了朱由崧的圈套,这才想起这道折子是最近两天才写的,一时无言以对。
“吭,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了吧?”朱由崧说着看向郑鸿逵,“来人,把这厮收押交由锦衣卫审讯,由郑爱卿全权负责审理,记住,不要冤枉好人,但也不要放过坏人,明白吗?”
郑鸿逵赶紧出班施礼,“臣明白,臣一定查清问明,秉公而论。”
这时,两个锦衣校尉过来把李沾插住驾出了朝堂,李沾一边喊冤枉一边盯向马士英,那意思是马老,下官可是为你办事,你可不能无动于衷,你得出班为下官讲情啊?
但是李沾已经方寸乱了,也不怪他胆小,有几个不怯锦衣卫的,有自己的监狱,直接对皇上负责,连三法司都无权过问,到里边要不老实恐怕就得脱层皮,但要老实交代焉有自己的命在!
但是他越这样,马士英越回避他的目光,心说蠢猪,老夫此时出面为你说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亏你还是堂堂的正三品,你的才学哪里去了?
朱由崧当廷御审李沾,实则是像刀子一样直刺马士英,皇上的突然变性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更没想到一向对他感恩戴德的朱由崧从折子里看出了名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了这一招,令他如芒在背。
此时心里更是不安的是他的儿子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銮,现在他才明白皇上为何要急诏郑鸿逵回京并任职锦衣卫了,这样的案子不交给他这个一把手,却交给新任的二把手负责,年轻有血性的他感觉到皇上要对他们马家不利了。
马銮想着这些,心中由怕生恨再生怒,暗骂,昏君,不是我们父子,你能坐得上这个位置吗?你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在逼我们造反吗?
马銮热血上涌,但他也知道这是朝堂禁地,是有尺寸的地方,另外有他老子在他哪敢造次,斜里瞄一眼马士英,马士英那张老脸很难看,但像没看到他一样,没有任何暗示,马銮只得忍住。
朱由崧这次早朝,跟往常截然不同,往常的朱由崧懒洋洋的坐在龙椅上,什么事都听史可法和马士英的,巴不得早点结束早朝回宫享乐,可是今天朱由崧一反常态,摆出一副励精图治,整顿朝纲的驾势,连颁布罪己诏带遣散淑女,接着当廷理政,御审大臣,既有仁德又不失铁腕,把群臣一下子都震住了。
有敏感之臣已经注意到了,皇上降罪李沾,并直接交由锦衣卫定为御案,而且越过锦衣卫都挥使马銮,直接传口谕给郑鸿逵,矛头是有所指的。
此时别说马士英和史可法不敢妄言,就连一向善于针砭时弊的东林堂也三缄其口了。
李沾就这样被锦衣卫带走了,留下一路“冤枉”之声,文武百官竟然没有一个出班为他讲情的,整个朝堂一片肃然。
看着李沾的背影在视线中消失,马士英虽然不敢或不便出班求情,但他预感到不妙,因为他从李沾的眼神、喊冤的表情就断定这是个软骨头,到了锦衣卫不用怎么废事就能把他这个幕后主使供出来,这个昏君究竟想干什么,是步步为营,想拿老夫开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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