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文怡偶然闲聊时听到一个理论:人对于时间的感知是相对的。遇到新鲜的事情越多,感觉时间过得就越慢。所以幼年的时候感觉日子很长,青少年以后时间就越过越快,到中年以后时间就和飞一样——因为几乎已经不可能接触新奇的事情。
文怡当下立刻就想到向东主动亲吻他的那个瞬间。
一下就认同了这个理论。他想,向东的第一次主动亲吻之所以在他的脑中漫长得无边无际,一定是因为那个亲吻给他呆来了足以刷新人生观的冲击。
当下,人生观受到冲击的苏文怡同学,完美地体现出一个人生观动摇中的普通人类应有的样子:保持着僵直姿态站立着,粗看一动不动,细看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微微的颤抖,脸上完全没有了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徒然地大睁着,桃花眼瞪成圆溜溜的猫眼。
向东退开。
静静地看了文怡四五秒。
喉结滑动一下。
见文怡并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向东便又凑上前去。这一次,他伸手捏住文怡的下巴。
文怡的灵魂还没能回归ròu_tǐ。完全丧失了自主性。安静而驯服地任他把自己的嘴唇舔得湿漉漉的,手口并用地撬开门齿,舌尖缓慢而忐忑地滑进来。文怡飘摇在外的灵魂仿佛全都缠在向东的舌尖上,被那舌尖抵着推进自己的身体,与ròu_tǐ的同步率一直上不去,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觉得从头皮到脖颈顺着脊梁往下一直到尾椎都一阵阵酥麻……
开始一颗一颗舔牙齿的时候,向东的睫毛微颤,睁开眼。
这并不是文怡第一次在这种距离看向东的眼睛。
可他总觉得上一次看的时候,向东的睫毛没有这么长,瞳仁没有这么大这么黑,眼底也没有这么多星星……
“接吻的时候应该闭上眼。”向东舌尖抵着文怡的上齿列,含含糊糊地说,抬起手挡住他的眼睛。
文怡驯从地合眼。
又被吻了一会,才惊觉不对,想要推开,发现向东把他紧紧禁锢在怀里竟然完全推不开,不得不轻轻在向东的舌尖上咬了一下。
向东“嘶——”地松开:“接吻的时候不应该咬人。”不等文怡组织好语言,向东先开口,“不过你好甜,比我想的还甜,连血也是甜的。”
声音轻轻的,又低又哑。
像砂纸磨着内耳窝。
文怡头皮都要炸——怎么有人能一本正经地用宣读调查报告的语气说这种话!
“你……我……你……”文怡找回了发音功能,但语言系统的重启显然没有这么快。
“嗯?”
向东安静地望着他,很耐心地等他组织语言——如果不是头顶发麻、脚底绵软、腰上还有厉向东手的温度,文怡几乎以为刚刚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你,那个,”文怡脑子疯狂短路,都能听到接错的脑回路里传来“噼里啪啦”的漏电声,“不是,刚刚才,你自己……”
文怡大概想要表达一个“你自己才说不要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转头就亲我不合适吧”的意思,还包含一些比如“你这是要报复我还是要看我出丑”的引申义。
可惜他的舌头被向东吸得软绵绵,一说话就打结,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但向东竟然听懂了。
“不是勉强,”向东说,“我亲你是因为我真的想亲。”
还是一贯那个样子,又郑重,又诚恳,用来说这样的话耻度翻了不止一倍。
这天之前文怡以为自己身经百战刀枪不入。但现在一句话他就忍不住想捂住耳朵。
“你……”
文怡一脑子浆糊,连自己想问什么都不知道。
向东默默地等了他一会,接着问:“我在追你,看不出来吗?”
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老!子!惊!得!下!巴!都!掉!了!
文怡心中刷屏的字都是血红色、黑体、最大号。
“真看不出来啊?”向东追问,向前一步,竟然有点着急的样子。
“呃……”文怡忙后退一步,“主要,你人很好,所以……”
“啊,被发卡了。”
“我是说,你,不是班长吗,就,对大家都还挺好……”
“不是的,”向东一板一眼地指正,“没那么好。你是特别的。如果之前让你误会是我太温吞了,我道歉。但从今往后不要再搞错,我会伤心的——我在追你,是认真的。”
苏文怡想了想。发现自己丧失了思考能力。
接不上话。
只想原地爆炸。
那天文怡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记忆非常模糊。
只有一大片“卧槽卧槽卧槽”“什么鬼什么鬼什么鬼”疯狂刷屏。
以及厉向东一路握着他的大手,潮湿又温暖。
直到第二天早上,文怡依旧没有从强烈的精神冲击中缓过来。
灵魂和ròu_tǐ始终有点不同步。
表现为脚步虚浮,神情恍惚,随时出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