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这样不专心是不对的,是有违医德的,是不尊重病人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咒骂一句:妈的,怎么就这么寸呢?
------------------------------------------
今晚之前是陈青宇值班,他巡完病房回办公室坐了一会,起身打开卫生间的门,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这厕所坏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哪儿赌了,这股味儿一直散不去,也没来得及找人修。
他啪地关上门,走出办公室到护士台:“给我把钥匙。”
小美护正在整理住院记录:“什么钥匙啊,你又把自己锁外面了吧。”
陈青宇不耐烦道:“屁,随便给一把,里面厕所好着就行。”
小美护随手给他一边:“喏,陈列室的。”
陈青宇接了钥匙也没细想,快步往陈列室走,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后悔了。
屋里的灯是关的,但窗帘没拉,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照进来,把柜子上各种装着器官的玻璃瓶照了个一清二楚,他下意识就想摔门,但一想,自己是医生啊,无神主义啊,怎么能被这些东西吓到呢?于是他毅然决然地闭眼冲了进去。
等他解决完问题,就觉得背后呲呲冒凉气,风一般的男子冲出了门,反手把门锁了。
果然这些东西都是有煞气的,陈青宇默默地想,不然他怎么一从陈列室出来抬头就看见李明森了呢?
穿着短皮夹克的男人长腿从他眼前大步迈过,带起的风把陈青宇的眼睫毛掀了掀,于是他确定,自己是真撞到这冤家了。
小美护在他愣神之际跑来向他报告有急救病人送进来,陈青宇跟着她进了急救室,看到了靠在墙边的李明森。
--------------------------------------------
最后一道伤口已经缝合了大半,小美护打完电话跑过来给他擦汗。
陈青宇控制不住地想,李明森有没有认出他?刚才如果没有,现在肯定认出来了,不,不一定,已经过了快十年了,人的容貌是有变化的,他不一定认出来,可自己怎么就能认出九年后的李明森呢?
陈青宇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他十分想抬头看一眼,从中判断中李明森到底认没认出来他,他们俩眼神撞到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李明森本来没认出来他,看了之后反而认出来的几率百分之五十,赌不赌?他的额头又冒出细密的一层汗。
小美护贴心地帮他擦掉,陈青宇深呼吸了一下,对,
不能赌,绝对不能!
手上的活也随之结束,收线,陈青宇压着发颤的声音交代了注意事项,镇定地转身离开。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表情立马惨不忍睹起来,刚才从卫生间放出来的那股臭气绕梁三日,久久不散去,陈青宇动作迅速地开了窗户通风,然后蹭蹭蹭地冲出住院部大门,大口换气。
夜风很凉,也很清新,陈青宇大呼几口气,但还是有一丝臭气来不及呼出被他吸了进去,他摘了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外面的世界真美好啊。
接着,发动机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地响了起来“轰轰轰——”
汽油味随之弥漫开来,陈青宇不悦地皱眉,朝发声处看去,十几辆没有消音器的小摩托原地发动,几个车主他依稀记得,是和刚才送来的那个病人一起来的。
想到这,陈青宇立马警觉起来,他们在这儿,那李明森呢?
几个骑摩托的小青年大声地调笑了几句,带着口音,接着手腕一转,拧动油门,小摩托们齐齐发动,簇拥着一辆黑色高尔夫绝尘而去。
陈青宇愣愣地看着,看着那辆高尔夫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移,后视镜里映出露出自己毕生都难以忘怀的那张脸。
“操。”陈青宇愣愣地骂了一声,回过神后马上往回走,一边神经质地念叨着:“我要辞职我要辞职我要搬家……”
路过护士站,小美护端了一盒用保鲜盒装的饺子喊住他:“陈医生,来一个?”
陈青宇脚步停住,捏了个饺子放嘴里,嚼了嚼决定——还是不辞职了。
他爱这片土地,爱这个医院,最爱小美护妈妈包的茴香肉馅儿饺子。
回到办公室,那股味儿终于散了,但办公室仅有的一点点暖气也被带走了,陈青宇关了窗子,坐在桌子前发呆,目光盯着衣架,想着,要不要起来把大衣穿上呢?思绪来来回回地飘啊飘,就飘到了十几年前。
其实他回忆中美好的事还是很多的,比如初见时李明森刚参加完婚礼的那一身骚包的伴郎礼服,比如他俩夜晚如同其他小情侣一样在小树林的散步,比如第一次开房遇见年级主任,比如李明森刚结束实习期用少得可怜的工资买的一对银戒指……
但他往往只能回忆个开头就想不下去了。
就像看一样,知道是悲剧,前面男女主角再幸福也只能更衬托出结局的悲惨壮烈。
没错,他和李明森的结局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想了一半,陈青宇深呼一口气,双手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干些别的。
一夜过去,被迫集中精神的脑
袋生疼,陈青宇收拾好东西,拿了大衣出门,和小美护打了个招呼,开车回家。
凌晨这会交通状况很好,几乎是一路顺溜地开回了家。
三年前他在离市中心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地方买了套房子,百十来平米,简装。两室一厅,那两室一个是主卧,一个是客房,名义上是这么说,但他从来只在主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