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也是照做,直起身时,便见宿忻笑眼看他,神色很是高兴。他便也笑了笑,随宿忻一同往侧门中走去。
大殿后有内殿,虽为内殿,实则也是静室,不过大了些,容人也多了些。
宿忻走到门口,整了整自个的法衣,脸色也是一正。徐子青见状,同样将衣衫理理。而后两人对视一笑,徐子青放宽心,抬步跟入。
才进殿,便有十多道浩瀚压力澎湃而来,犹如滔滔海浪,铺天盖地。
而徐子青便如同浪中小舟,身不由己,仿若一个不慎,就要给浪头掀翻,葬身海底!
这是高阶修士的威压,他们在震慑他——不,或者是考验他!
徐子青根本不能偷空侧头看看宿忻的情形,他只来得及放出自己全身的灵力,才勉强没有被这绝强的压力压弯脊梁!
深深地呼吸,徐子青知晓,他如今丹田处有一个气团在不断旋转,将外头的灵气也疯狂吸入,而后转化为灵力,再释放出来,进行抵抗!
不知过了多久,徐子青只觉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皮肤好似要给这威压逼迫裂开,经脉也要迸炸……灵力运转之速越来越快,仿若要变成飞轮,已经渐渐逼近了他的极限!
渐渐地,疲惫感和疼痛感席卷全身,时间变得越发难熬起来,然而那些威压却仍如十多座高山,威严地悬挂在头顶,又如潮水一般,往他四肢百骸、五官七窍中密实侵入。
极限犹如钢丝,再如发丝,被越拉越细……徐子青感觉得到,他全身都冒出了涔涔冷汗,而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好似连成了水练,冲流而下!
要……撑不住了!
喉头里干渴的感觉更重,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里刺痛到发热、几近滚烫,徐子青不曾见到,他的眼里,此时也充满了血丝。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任何——
忽然间,压力松了。
徐子青身体骤然解脱,双腿一软,几乎就要瘫倒下来。然而下一刻,他的掌心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根极硬的木头,猛然抵在了地面上,撑住了他的身体!
“咚!”
钢木与石板撞击的声响就如洪钟,狠狠地轰进了众人的耳中。
徐子青慢慢地调和气息,丹田中气流的旋转也逐渐缓和下来。
木气仿若涓涓细流,在转瞬间遍行全身,将他因强抗威压而造成的多次内伤尽皆安抚。很快,生机重回,人体内的小世界也极快地恢复正常。
徐子青这才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宿忻在他耳边焦急地呼唤:“子青兄,子青兄?你没事罢?”
徐子青轻轻地呼吸,而后站起身,挺直了脊背:“阿忻贤弟,在下无事。”
这一个下马威可给得好。
徐子青面上笑意不改,心中着实庆幸,却也有一丝不悦。
他素来温和待人,言行间谦逊有礼。可对人尊重而躬身行礼,与被人强制弯腰,那可是大大不同。
徐子青两世为人,前世被家人千娇万宠,便是性子软和,也无人敢对他有丝毫不敬。今生他生于世族大家,为嫡子嫡孙,即使家业被人占去,下人也不敢有所怠慢。他曾做过杂役,却是真心爱惜灵木灵草而心甘情愿,一样从未折腰。
故而尽管他看来温雅、行事也从不与人为难,但到底骨子里也有一种蕴养血脉中的清贵傲气,并不显露于人前,而是加于自身,严于律己。
此番他给这许多修为远胜于他的高阶修士们施压,因是小辈,徐子青原可以借势弯腰行礼,避过一场。可他心中却突然生出不甘,不愿意为人勉强而为。
也正由于他这一次倔强,便有高阶修士觉着被驳了面子,使得他们更施力道,要把徐子青降服,也几乎要让双方尴尬起来。
徐子青转过身,微微行了一礼,温和说道:“见过诸位前辈。”
他扛过了那些威压,成功维护了自己的内敛傲气,而现下行礼,则是为尊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