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小颜!”
日昏月暗之中,雪亮刺目剑光照破天幕,随即是一地惊心血痕。
梁璟满身冷汗从梦魇中醒来,窗外仍是一片夜色深沉,“梁影!”
暗卫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主上。”
“立刻派人去截住端木颜!”梁璟胸口起伏未定,“此次行刺若不是昭江府谋划,就一定是熟悉他的人下的手。”
梁影沉默须臾:“主上,端木教主脚程极快,此时遣人只怕已追不及。”
“……朕也知道。”梁璟头痛地按了按额角,惊心动魄一梦方醒,气犹未消,恨恨一袖扫落桌上杯盏,“你只管让人去,但有消息立马来报。你随驾,朕要即刻返京。”
星月兼程,回到京城已是大半月后。
三日前,探子来报,魔教左护法策反教众,谎称武林盟攻打魔教总坛魉山,引魔教教主端木颜返回教中。
“端木颜遭暗算武功尽失,被打落魉山往生崖。”
梁璟僵立半晌,对如履薄冰的近侍挥了挥手,哑声道:“你下去吧。”
内侍腿软地出了门,犹自后怕,忽而又听梁璟的声音自殿内响起。
“叫人下崖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
声音戛然而止。
半日前,听报武林盟主已带人从侧面上了魉山,以魔教自相残杀残暴无伦为由,将正值众心动荡之际的魔教一举端平,才登上教主之位、屁股还没有坐热的前任左护法也被盟主一掌震碎心脉,到往生崖下给端木颜作陪去了。
“好,好得很。”梁璟只说了一句,便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奏章。
神情无澜,唯有那朱笔在纸上落下蜿蜒颤抖的红痕。
梁璟白日埋头于朝政之中,浑若无事人一般,夜里却辗转无眠,梦魇如潮挥之不去。
虽派人去寻端木颜,心中也知往生崖千丈之高,跌落下去的人便是死了,也要粉身碎骨,遑论余生。
每每深更朦胧间,一睁眼便见到端木颜静静立于帐外,神色漠然或是眼眶噙泪,待伸手去抓时,却又化作烟尘缈然散去。
强撑不几时,便似大病一场般精神不济,连朝也抱恙上不得了,将个太后唬得魂飞魄散。
梁影的嘴虽撬不开,派了那许多人手出去,终究是有迹可循,让太后晓得了原来是为了个男子。
还是一个魔头!
太后捶胸顿足,怪哉这孽子怎的听见妃子就装头晕,原来是袖子不牢固!
无法,好在太后性子向来开明,为了给梁璟治好这心病,便悄悄让丞相去想法子折腾。
给皇帝物色些男妃。
第13章
一滴冰水打在脸颊上,将端木颜弄醒了。
眼睛睁开一线,目光闪烁而警惕地打量周遭,原来他竟是在个黑黢黢的山穴之中,身后是幽深不见底的石道,脸上的水珠正是从头顶石笋上淌下来的。
一把无鞘的剑斜斜躺在身旁地上,端木颜一身白衣上尽是干透的暗红血痕,丹田里真气紊乱流窜,更不必提几日水米未进,感觉离死也是一线之隔。
更为糟糕的是……脑海一片空白,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已说不上来。
只知定是有人将自己害到这番地步,岂料自己竟死里逃生,捡回一命,没能遂了那人的意。秀丽双眸眯起,映出一丝阴鸷的冷光。
端木颜勉力起身,咳嗽了两声,将唇角溢出的血沫拭去,打算出去探探路,顺便寻些东西果腹。
不成想还未迈出一步,便有个身影从洞外进来,将日光挡得严严实实,逆着光也看不出对方神情样貌,只知身材颇为高大。
端木颜不动声色握紧了手里的剑。
只听那人意外道:“你醒了?”
“你是谁?”端木颜茫然反问。
“我是孟竹。”对方道。
待那人走近一些,端木颜已能看清这是一个满脸凛然正气的年轻男人。端木颜虽失了记忆,总也感觉得出自己的武功路数非正,不由更加深了几分戒备。
“孟竹是谁?”
“我是……”孟竹话音一顿,诧异地看着他,“等等,你不记得了?”
“方才醒转来,便发现……什么也想不起了。”端木颜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可认得我是谁?为何会昏倒在这个地方?这里又是何处?”
他本就生得极美,孟竹被笑容晃了眼睛,耳根微红,讷讷道:“这里是往生崖下……”
本想在崖下搜寻左护法踪迹,谁知却见到了昏倒湖边生死不知的端木颜。
照理说,魔教妖人该一剑了结以防后患。可一向信奉君子之道的孟竹看着那张脸上痛楚的表情,终是没能趁人毫无还手之力时下手。
反而鬼使神差地将人带到湖边山洞中照看。
“你是我的好友。”孟竹道,“被魔教妖人所害,不慎坠崖。所幸崖底有一片深潭,被水流冲到岸上才逃过一劫。如今武林盟已将魔教铲除,待你养好了伤,我们便能回到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