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言春天后母心,变幻无常。后母本就难为,就算对待继子继女跟亲娘一样,背地里还有小人挑各种不是,更别说动手打人。这样下死手的一巴掌,任由刘桃花有三寸不烂之舌,也躲不过一个恶毒继母的名声。
更何况曲四静今年已经十六,眼见到了说亲的年纪,是大姑娘了,家家户户对待大姑娘,谁不娇养着以求到时说个好人家,就算姑娘再有不是,说两句骂几声大可,断然没有动手打脸的,还打成那副惨样儿。
曲四静在众人眼中素来文静,柔柔弱弱的惹人疼爱,可现在这副静默抽泣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曲三宁不着痕迹的往曲四静旁边一站,俩人一个左脸一个右脸,合起来便是左右开弓,众人又惊,合着双胞胎都挨打了,于是看向刘桃花的目光开始冒火气。
“都说后娘难当,这话千真万确,刚才二丫头还质问,你生的我们?你养的我们?合着我这些年的心血是白费了,我把人家当亲闺女看,人家可没把我当亲娘待,两天了,四个姑娘碰头儿没一个喊我妈,甩脸子,说风凉话,今儿还赏了两巴掌!祖宗哎,我究竟怎么得罪你们了倒是说清楚……这日子过的还有什么劲儿……”为了收服众人,刘桃花故技重施,坐雪地里哭闹喊冤。
柳嫂子等人看不下去,上前拉扯,“看看,这是做啥,赶紧起来,大过年的坐雪窝里,也不怕得病。”
刘桃花以为众人听见她被继女打耳光,皆会吃惊不已,再怎么说她也是个长辈,晚辈扇长辈耳光说严重些就是大逆不道。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尽管她加重语气说挨了两巴掌,谁也没放心上,提都没提。这是怎么回事儿?她心中郁闷,殊不知曲二顺在旁冷笑,她是给了刘桃花两巴掌,可与刘桃花下死手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再看刘桃花脸上一点痕迹都没,都以为她在扯谎。
见众人没一个指责曲家姐妹的,刘桃花哭的愈发悲惨,“得病才好,死了更干净,反正多的是人巴不得我死……”
曲三宁听了脖子扭向一边,丝毫不理会刘桃花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儿。
一直躺在床上听动静的曲飒长舒一口气,照着胸口捶了好几下才把心口的那团火咽下,轻轻下床,轻轻开门,颤颤巍巍的走到曲安国面前,扑通跪下,“爸,妈,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们别闹了。”
众人惊呼,“这孩子,还病着,快起来,当心着凉。”
曲飒坚决不起,出门前她全副武装,就连护膝都戴上了,跪一会儿完全没问题。
“求你们,别闹了!”她冲曲安国磕头,矛头却直指刘桃花,“都怪我,我若不生病,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也不用妈里里外外操心,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日日夜夜都想着给我看病。我要是不病那么久,也不会被好心的笑颜看见,便也没有她给我送药这档子事,后来发生的,更不会存在!因为我的缘故,让妈生气,让姐姐们委屈,罪该万死,爸妈,所有错全由我一人承担,你们不要怪二姐三姐四姐!”
说完,又给曲安国磕头。加上之前的,一共三个。
上辈子曲安国死的时候,曲飒呆坐在灵堂,一个头都没磕,亲戚们指责也好,姐姐们叫骂也罢,她全当没看见没听见。
曲安国活着的时候请看她们这些姑娘,死后更让她背上“害死亲爹“的恶名”,所以,她恨曲安国,不愿给他规规矩矩守灵磕头。
真是没想到,这一世开始,她会用这种方式给他磕了三个头。也罢,大过年的,权当请安了,曲飒心中不屑的冷笑。
曲安国急的不知所措,大冬天出了一头热汗,频频看向刘桃花,而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女人也被惊住,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不过,她不是傻子,隐隐觉得五丫头的举动根本不怀好意,明着劝解,可仔细品品,矛头直指的是她这个继母。
真是好手段,七年过去,她倒不知这些丫头们的能耐,可真是瞎了眼。
曲飒并不看刘桃花,杏眸淡淡的盯着曲安国,老头儿的反应让她觉得可怜又可悲,冰天雪地的,你亲闺女跪着给你磕头,又不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你第一反应不该是把闺女拉起来吗?
可见心里没有一个人,就是没有,无论何时何地,你都不在他关心的名单里。
曲飒无比清楚,就算重生一世,她对曲安国,根本无力改变什么,将来能做的,只是不让自己再背上“害死亲爹”的臭名。
“哎呀闺女,你胡说什么!”李婶子一个箭头蹿到曲飒身旁,伸手拉扯,“人这辈子保天保地也不能保证自己不生病,若是可以,谁想生病?这点谁都不能怪你,否则就是蛮不讲理的混蛋!快起来,你病才好转,可不能辜负关心你的姐姐们……”最后一句柔声细语,曲飒借坡下驴慢慢起身,反正该加的火都加了,剩下的就没她什么事。
李婶子的指桑骂槐更让刘桃花憋屈无比,偏偏又说不出什么。尤其是这五丫头姿态放的那么低,模样装的那般可怜,还口口声声喊着妈,她要是再出口指责,这些人说不定能把她吃了。
曲二顺强行把曲飒赶回屋里,便蹲下来捡果,刚才闹的太剧烈,箩筐里的东西撒一地。李婶子、柳嫂子等人跟着捡,曲二顺把几块奶糖塞她们手里,甜甜的喊着:“婶子,嫂子,你们尝尝。”
俩人连忙把东西送往箩筐里,笑话,她们来拉架的,又不是来蹭东西的,若是吃了这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