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边仍是一身下人打扮的叶剪秋,那现在叫做叶婉珍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大小哥,那贞娘子是有了名的挑剔,尤其是收徒更是讲究,结果俺……我一去她就相中了,而且倾心相授堆锦画!在她那为数不多的几个徒弟里,我是表现最好的!”
叶大山和牛氏满意地相视一笑,他们就知道,这个二丫头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说叶大小的发达是牛氏的功劳,那叶二妞的转运,当属叶大山拨的头筹!
为了自己的二丫头,苦思冥想多天的叶大山终于开窍了,死守着西兔儿村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看看叶大小就知道了,简直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叶二妞被父亲送到水云裳的织绣坊做廉价小工。
话说当年,青阳镇盛产桑麻,织造业发达,尤其是精美的“潞锦”最为有名,还被列为皇家贡品。但是与潞绸不相伯仲,同为皇室贡品的,还有水云裳那手艺精湛的堆锦画。
堆锦画艺术很美,它浮雕感很强,立体感层次感都很突出。但是顾名思义,堆锦画也极为高档奢侈,使用的材料非常昂贵,几乎全是是用质地细腻、柔顺滑爽、色彩华丽的丝绸,局部还会用上金银丝线……所以,学这个艺术不仅要有耐心,而且很烧钱。
尽管如此,很多人都想拜水云裳的贞娘子为师学艺,但是这个贞娘子脾气古怪,收徒条件很随心所欲,她有时会突然收一个年纪花甲的老人,有时候也会收一个愚笨的男子……总之,谁也猜不透她收徒的标准到底是什么。
话说回叶二妞这里,自从她来到水云裳绣坊后,由于机灵手巧,眼皮子活,很快就被收下当了一名绣工。在水云裳里,不时有贵客来往。她见到了很多品位不俗的富商巨贾和低调奢华的官员权贵,她立刻意识到这里将是改变她命运的地方!
叶二妞不动声色的学习,毫不露痕迹的表现。
精明的她很快就学成了绘画,剪纸,熬粘胶等打下手的活儿。除了本职的工作做的好外,最重要的是她为人谦和,老实本分。她和一起共事的姐妹们关系非常好,话语不多的她从不像其它女孩子那样在背后说三道四,多舌八卦。而且不管什么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任劳任怨的帮姐妹们干活,吃了亏也总是嘿嘿一乐,从不计较。
有人问她为什么这么能干?叶二妞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俺是农村出来的,习惯了!”
每天当所有人都下了工,她还在清理绣坊,总是一个人默默留在最后。同伴家里困难,叶二妞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工钱借给别人,而且劝对方不必着急还……这一切,都被贞娘子看在眼里,最终她收下叶二妞做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贞娘子待自己所有的徒弟似亲人,不仅教她们技艺,而且还教她们读书识字,琴棋书画,烹饪,茶道,插花……
叶婉珍很满意,但是她最满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贞娘子手下的几个女徒弟,几乎全都嫁到权贵富贾之家!这让叶婉珍激动的几天都睡不好觉,她越是在乎,做事越是小心谦卑,就连可怜的贞娘子也心疼的要死,还劝叶婉珍要自信大方,出身不是禁锢,此后对她更是多加关照……
总而言之,这叶婉珍觉得自己总算是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
这个叶二妞,其实很累吧?
叶剪秋并不了解这些,反而觉得女孩子学个刺绣,做个衣服也不错的。叶大山搬了个小石板凳,坐在叶剪秋和叶婉珍面前,和高高坐在炕上的两个孩子相比,叶大山坐在地上,仿佛矮了一大截。
叶大山笑着对叶剪秋道:“大小啊,你这次来的好啊,爹正有事和你相量呢。”
“什么事?”
“你看,你妹妹学堆锦老费银子了,虽说那绣坊管付一半的材料费,可是这剩下的一半学费也是不少银子哩!先前给你爷爷瞧病还余了不少银子,俺本打算将这四面透风的洞屋收拾一下也没舍得,大小啊,你看看能不能再给你妹妹拿些学费?”
“大概需要多少?”
叶大山为难的挠头,叶婉珍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谈话,继续嗑瓜子儿。
叶大山终于开了口:“大小啊,你有多少?”
叶剪秋觉得自己就像被狼盯上的肥羊,内心有说不上来的无奈。
“你到底需要多少?”
听到叶剪秋的发问,叶大山咬着牙道:“一百两银子!”
看到叶剪秋脸色一变,叶大山连忙解释:“大小啊,不是爹心狠,而是学这个技术活儿太费钱,连俺也想不到花银子会这么厉害!若是你妹妹学的快,就能出活,出了活就可以赚银子回钱了,可是眼下,只有花钱的份儿……”
叶剪秋只好道:“我没有那么多银子,恕我无能为力。”
叶大山也焦急的地道:“咱全家全指望你了,若你也拿不出银子,你妹子可咋办?”
牛氏和叶大妞两口子闷头在灶火边忙碌,尹石头不时地用担忧的目光往叶大山那边看一眼,叶大妞又低着头抹起了眼泪,而牛氏则支起耳朵,侧着脸仔细听,连手里的菜刀都轻了很多,生怕露了一个字。
叶剪秋沉默,如果叶大山要十两八两的,也许这次他仍会答应。虽然他手里还有不足百两的余钱,但是他并不愿意都拿出来。凭什么?他一个被卖掉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卖主伸手要钱?
就在个尴尬的时候,摇摇晃晃的叶栓从外面走了进来,被呕的两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