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个文官,力气也有限,将宣帝抱到桶边时便已有些喘息,要仅凭胳膊上的力气将人平安撂进水中却做不到了。王义便过来帮手,淳于嘉摇了摇头,将宣帝贴在自己胸前,把鞋踩掉,一脚踏入桶中:“陛下久卧无力,臣在此托着陛下,也好防着木桶蹭伤陛下肌肤。”
宣帝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王义就夸道:“不愧是淳于大人,懂得就是多。那些御医们就都想不出来泡什么汤的,我看他们的药陛下也不爱喝,将来治愈圣上的功劳,必定是淳于大人的!”
宣帝倚在他胸前,只觉着那身锦衣和淳于嘉的手一样软滑舒适。他闭着眼泡在温热的药汤中,不由得又回味起方才的事来。
淳于嘉方才对他,就如在朝中做事时一样,说尽心国事也尽心,但这尽心之余却还是有不少私心。打从上药时起……他眼中闪动的私欲和眼下时而擦到宣帝身上的凸出之处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宣帝这个过来人。
然而他毕竟还懂分寸……宣帝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又想到了朱煊。
“朕这一病,该给阿煊的回信也写不了了。只怕他在军中惦念。”宣帝回头看了淳于嘉一眼:“幼道最善仿朕的字迹,今日既来了,正好替朕写一封信去宣府,免叫大将军知道朕有恙。”
淳于嘉并不接口,反而转头对王义说道:“王公公,关于陛下病体,我有些下情要问,请公公暂带人在门外候一候。”
王义已经把他当成了华佗转世,连忙说道:“陛下的身子是我亲手照料,大人只管问我……”
淳于嘉面色和悦,语气却十分监定:“不只是这回时疫,嘉还有旁的事要问,请公公恕罪。”
宣帝已听明白了他要问什么,冷冷答道:“此事你也不必多问,朕自有主张。”
淳于嘉自宣帝背后探手过来,落在他双臀之下,稍加用力,便叫他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王义不知就里,连忙答道:“万事皆托与大人了,我先带人退下,请大人替陛下好生看诊。”
他走了以后,淳于嘉才放开宣帝,毫不畏惧地说道:“此事臣本不该多言,然而陛下是天下之主,更该为天下人珍重。若这毒性始终不解,陛下是否一辈子都要受大将军箝制?将来就连国本只怕也……”
这毒一直盘踞在宣帝心头,也令他日日坐立不安,如今叫淳于嘉说破了,他羞惭之余,更带了几分期盼:“幼道当真能解此毒?若能调得好朕的身子,朕也不惜一个千户侯给你。”
淳于嘉微眯起眼,冷笑一声:“下这种阴毒之物,迟早要有报应。臣定当竭力而为,只是若还能找到那药,解毒就更容易了。”
宣帝心中兴奋已极,几乎脱口就要叫人去库中寻那药丸。转过头又想到福宁宫被烧,那药说不定也随着化成了灰,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叹了一声:“慢慢找吧,这也要看机缘。你先试着解,朕总是信你的本事的。”
☆、侍疾 下
淳于嘉的药倒比太医院开的方子见效许多,或者说他这一副药真正到了宣帝心里,人精神一好,病就好得快。
每日照三餐用药之外,他还要给宣帝做两回药浴,并用止痒灭痕的药膏擦抹。抹药的时候几乎都是淳于嘉亲自动手,拿鹅毛沾了药膏,轻如飞絮一般点在疹子上,比宫人服侍得更经心许多。
宣帝成日躺在床上,起身都是由淳于嘉搬动,开始时病体沉重,也想不到别的,后来私下也不免有些感叹——自己这辈子最难看的模样,竟一丝遮掩没有地落进了淳于嘉眼里。
就凭这份恩情,将来在朝中也该更提拔他一些——就许他死后供入太庙,谥个文忠吧。
这一场瘟疫来得凶险,半个月后,也终于彻底好了。宣帝上朝的头一件事便是越级提拔了淳于嘉,将他从四品吏部侍郎,直接提到了正三品中书侍郎,虽还比不上前世尊荣,但在朝中也算炙手可热了。
淳于嘉升官之后毫无骄矜之意,与朝臣来往也不大热心,得空只往宫中跑,和前世那“座上客常满,杯中酒不空”淳于太傅简直判若两人。
宣帝心中对淳于嘉不由得又多加了几分满意。尤其是在成帝那药丸叫人翻出来后,宣帝想起他时的眼色,热切得只差嫁个女儿过去了。
王义捧着盒子趁机也告了个私状:“宫里的正殿都烧坏了,何丞相还不给银子修。陛下您看,若是早修福宁宫,这东西肯定早就送回内库了,哪用费这么大劲翻拣!”
宣帝眯着双眼冷哼一声:“朝廷大事要紧还是一座宫苑要紧?废就废了,不必惦记。你看不顺眼,叫工部把地方拆平就是了。去把淳于侍郎叫来,朕有事找他。”
淳于嘉正在中书省忙着整理诏命,天子之命一来,喜得他连正交接着的公务都顾不上,和上官同僚告了罪,随着王义就往后宫走。
进了垂拱殿,就见宣帝手边摆了个纯金嵌宝的盒子,见他进门,连礼都不待他行就叫道:“幼道快来!王义,带这些人出去回避,今日殿中之事,不得让任何人听见!”
太监宫人才一出去,宣帝便换了脸色,紧皱眉头,亲手把淳于嘉拉到自己身边,将那药丸递给他看:“幼道细看看,这药当中有什么成份,为何朕用后竟不能出:精……”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忙就住了口,借着喝茶遮了脸。
淳于嘉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拿过药丸轻嗅了一阵,又从腰间解下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