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和陈鸥对视着,黑色瞳仁里映出一池荡漾的水和漫天星辉。陈鸥的手指仍旧伸展着,孩子缓缓从泳池阴影里一点点游出来。他有些迟疑,望着陈鸥,不确定地张开还没有陈鸥手掌四分之一大的小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陈鸥的手指。
陈鸥抬头望着天空,感受着指尖的柔软触感。刹那间他领会了基因科学的意义所在。1997年,多莉绵羊诞生。1999年,科学家发现大约300个基因就可以构成一个最简单的生命。人类成了上帝。这种柔软的触感,或者说,是获得同伴的喜悦,这种深藏在人类基因里的遗传密码,激励着他们将dna传递下去。自然生殖,人工克隆,人类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只为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获得同伴,不致孤独。这是几百年前米开朗基罗在《创造亚当》中揭示的真理,也是人类一代代身体践行的常识。
中夜星移斗换,满天星辉熠熠。天蝎座阿尔法星不再是南方天幕中最显眼的一颗星。它的红光融汇入茫茫星海,随之在苍穹上慢慢转动,碾磨。陈鸥轻轻握着孩子的指尖,明悟因了这一刻的巨大感动,他将一生探索生命的奥秘。《天体乐声圆舞曲》的旋律,从他脑海里缓缓浮起,盘旋,升腾,带着他的灵魂向高空飞扬,直至遥远的星海深处。
第十一章 第 11 章
(回忆)
尼斯的幼年卧室是一个蓝色的泳池。
水之于他,就像土地之于其他人类。他经常漫不经心地在池里游来游去,就像小鸟从一个枝头随意地跳到另一个枝头。有时他一头扎到池底,蜷起身体,仰望头顶波光粼粼的天空,觉得这是世界最安全的角落。
有一次他在池底待得久了,被一把拎出水面,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以后不准在池底待这么长时间,知道么?”
尽管听不懂男人的话,但他意识到对方真挚地关心着自己。他抱着男人的胳膊,把头埋在对方颈窝里。
这是世界另一个安全的角落。
然而尼斯经常疑惑,总觉得自己应该属于另一个世界,有蔚蓝的天空和湛蓝的大海,几十只海豚围着自己上下跳跃。那个世界没有人,不需要说话,天地之间充满浪潮和风的声音。
但那个世界没有男人的陪伴。
男人白天不到泳池来,其他人来的时候尼斯从不上岸,看着他们把午饭留在池边离开。黄昏时,男人总能赶回来,在夕照和霞光中和他一起静静用完晚饭。半透明的气膜屋顶逐渐收起,就像海鸥合上柔软的两翼,露出洁白的腹部。
晚饭是由另一个人送到泳池来的,白的是鱼,乳黄的是牛奶,微褐的是烤面包,绿的是蔬菜,红的是水果。他总学不会用刀叉,于是男人把他抱在怀里,大手握住他的小手,耐心地教他切割食物,送到嘴里。
清凉的池水和温暖的怀抱。尼斯说不出自己在哪里更安心一点,但它们构成了自己的童年世界。
一天晚上,尼斯在水里游泳。男人坐在池边自言自语。
“教会你出来吃饭我用了快一年。怎么说服你离开泳池,穿上衣服?你还得打疫苗,上街,去幼儿班,读书……我该怎么把这个世界介绍给你,同时又不吓坏你?”
尼斯向着男人撩起一捧水,一个黄色塑料小鸭子被推到了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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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警官开始找视频上的两女一男问讯。一开始,他们很不配合,但琼斯警官警告他们,如果配合不到位,就把消息放到全市夜总会、酒吧,说他们与凶杀案有关。干这一行最怕惹官非,于是他们都老实了。
“我觉得那老头是个变态。”玛丽剔着鲜红欲滴的指甲说,“他点了我和莉莉,我以为他要玩双飞,但他把莉莉推给了那少年。那个男孩很明显是第一次,满脸通红。莉莉高兴坏了,她就喜欢调教小处男的调调,她摸男孩的……”
“省略细节。”琼斯警官面无表情地说,“说重点。”
“重点就是那天晚上,那老头一下都没碰我们,那小处男把我们弄了个爽。”
“我一直以为处男持久性不强,我错了。”莉莉疲倦地说,“那天回来,我简直比同时接了四名大汉还累。每一寸骨头都被碾碎了。早知道应该多要些钱。”
“我看你乐在其中。”琼斯警官忍不住说。
“没错,那天晚上累坏了,但也真过瘾。那老头拿出了好多仪器,在床周围布置什么的。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要拍视频,你知道,好多有钱人喜欢这个调调……但后来我觉得不是,我知道那些下流胚子拍这种视频时是什么眼神,那老头可不是……而且他根本没看我们姐妹,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小男孩。”
“我看到那老头拍我们了,可是谁在乎?我怀疑小孩吃了药,你知道,夜总会的酒,总是会加点料的。我从来没见过普通人那么猛,他弄得我像要上天堂。”查尔斯咯咯傻笑,“那老头对那小男孩多半有点意思,他不喝酒,不一起玩,一直盯着那孩子……就像我盯着一大笔钱的样子。”
两个妓女,一个牛郎都证明瓦根第当天晚上全程录像,甚至还在他们身上贴了监测体征的无线检测芯片。他们以为这是什么新玩法,也没抗拒。但瓦根第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他不可能花一大笔钱,结果只为了让尼斯完成成年仪式。琼斯警官沉思。
接着她一下子直起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