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智力和体能都远远超出同龄的孩子,中学教育对你来说是浪费时间。实际上,两年前你的学业成绩和表现就达到了进入大学的条件,但当时我们觉得你的人际交往能力还很欠缺,而且没有一所好大学会接受正处于青春期、情绪极不稳定的十四岁少年入学。现在你已满十六岁,有好几所外地大学来信,愿意接受你做学生。”
这是事实,但不是全部。如果没有瓦根第这摊事发生,陈鸥会尽力让尼斯进入他的母校,教授任职过的一所本地大学,从事基因科学研究。尼斯的智力水平足堪胜任这个领域的研究工作,而且他个人的奇特经历也会为他的研究提供相关佐证。对于研究工作者,这是无与伦比的智力财富,连陈鸥都不敢说自己不会妒忌尼斯。而现在,愿意接受尼斯的外地大学里,没有一所在基因研究方面有所建树。陈鸥不会让养子在二流导师的指导下浪费天赋和时间。
他要求独立选择人生的资格,便要承担独立成长的代价,离开家,离开熟悉的一切,离开陈鸥的庇护。
尼斯嘴唇发抖,什么都说不出来,又低下头。陈鸥尽力让语气像个慈祥的父亲:“欧陆克大学怎么样?海滨城市,气候宜人,学校有很长的海岸线,你可以每天游泳。森堡学院也不错,四面森林环绕,虽然没有海,但学校有全国大学最好的游泳场馆,游泳俱乐部首屈一指,在全国大学生游泳大赛中多次夺魁……”
他说不下去了,无声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尼斯的头。
以前,他在书房工作,马丁不许尼斯打扰他,尼斯便安静地坐在书房门口等他。但他一工作就会忘记时间,每每踏出书房,就看见尼斯趴在地毯上熟睡。这时,他总是摸摸尼斯的黑发小脑袋,把他抱回房间。手底的短发浓密扎手,还和以前一样,但尼斯不再是那个默不作声的小尾巴了。
房间里静得令人窒息。正当陈鸥觉得有必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尼斯开口了,说:“我走。”
他的声音冷静得出奇。陈鸥扳过尼斯的头,想看清对方的表情,然后被孩子眼睛里的悲恸震惊了。
就像一只被主人毒打后遗弃的小狗。
陈鸥迅速回想自己刚才的话是否会造成什么误解,说:“不!这不是一项惩罚!你只是离家去外地读大学!因为你智力超群,没必要在中学受一群荷尔蒙过剩的学生影响!你需要及时进入更高阶段的人生!但这里永远是你的家,随时准备你回来!”他想,天啊,孩子以为我不要他了,这怎么可能!我才是把全部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傻爸爸,万般不情愿地准备接受空巢的命运。
尼斯的情绪并没有丝毫好转,他动了动嘴唇,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这里是您和教授的家,所以,不再是我的家了。”
陈鸥盯着他,温和的表情一点点褪去,只剩下了疲惫和无奈。
两人都想起了瓦根第遇害前一晚两人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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