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第觉得尼斯说的没错,两人匆匆吻别。尼斯下了车,朝货车慢慢走去。
德里克没有注意尼斯。他锁上车门,向路口眺望。不一会儿那里果然聚集了人群,拿着标语,穿着印有口号的长袖t恤。
他走过去,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塞给他一张宣传单,上面画了几幅漫画,还有一个可笑的怪物,一半是猴子一半是人。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年轻人很热心地宣传:“这里都是‘科学lún_lǐ研究会反基因克隆技术分会’的会员。我们认为,这座研究所正在进行的工作挑战了上帝的权柄,放任他们继续下去会带来极为可怕的后果,所以我们要唤起公众重视。”
这番话德里克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看见了一个外表潦倒的男子。男子注意到他的眼神,热心地为他让了个位置,问:“你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你。这活好干,午饭一会儿就有人送来。”
德里克很失望。在黑帮的经验让他知道容易被利用的是哪些人:事业无望,婚姻失败,充满愤怒。一脑子空想的幼稚学生和来混免费午饭的无害中年人都不是他的目标。甚至自己只要说上两句,那学生就要和他展开“热烈友好”的辩论了。
不远处有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妇女,漠然地看着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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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眼神闪烁,和人攀谈时心不在焉,选择交谈对象具有目的性,经常紧咬牙关,双拳紧握,具有克制冲动的潜意识——尼斯不自觉地用上了他在秘密训练项目中学到的技巧,分析着德里克。
他不能靠得太近。这日他本来计划与伯第去海滨游玩,衣服都是精心挑选过的,品牌质地与示威人群的穿着有天壤之别。已经有几个人在打量他了。
他拿了一张宣传单,装作被漫画逗乐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靠近德里克,听见他对一名轮椅上的妇女说:
“肥胖!该死的保险公司,因为肥胖提高寿险保费,借口肥胖人群更容易死于高血压和心脏病。但这难道是我们能决定的么?我父亲胖得买不到裤子,我祖父的体重几乎是他两倍。这些研究人员!他们从基因中盗取我们的遗传信息,卖给保险公司,用来对付穷人!”
他的声音很大,妇女哭了起来,用纸巾擦着泪。不少人被吸引了注意,走了过来。
“而我!”德里克大声说,“每年都得不到加薪晋升,因为基因检测说我容易酗酒!天知道,我跑了二十年车,没有一次酒驾记录!”
他停顿了一下,想起车厢里的□□,决定不再继续酗酒的话题。而且他已经获得了成功,人群中发出嗡嗡的声音,不少人点着头。德里克吹了一声口哨,这是他混黑帮时养成的习惯,一得意就情不自禁。
尼斯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他七岁时遭绑架,被船载去落霞湾,有一名匪徒给他送饭时经常不怀好意地冲他吹口哨。多年过去,他以为早已忘了当年噩梦,但一听到这声口哨,陈鸥险死还生的情景就历历在目。
德里克大声说:“没人有权伤害穷人!知识,财富,权力,上帝把这些赐予了一部分人,不是为了让他们利用优势伤害一无所有的我们!”
这下他获得的赞同更多了。有人递给他一个扩音喇叭和一瓶水。德里克感到浑身充满力量,但他留心着措辞。他是来煽动别人替自己报复的,不是为了把自己再次送进监牢。黑帮经历和狱中经验让他学会怎样利用别人达到目的,并让法律挑不出一丝错处。
“需要制止他们,利用知识优势伤害他人的科研匪徒!除了我们自己,没人会为受到伤害的人说话!必须行动!”德里克大喊,从地上捡起半块断砖,狠狠砸向研究所大门。
人们鼓掌叫好,更多人开始效仿。但这一带都是研究机构,环境保持得很清洁,示威人群找不到什么可以泄愤的工具。有人生起火堆,开始燃烧关于基因的标志。德里克感到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叫道:“我车里有些东西,谁去拿来?”
身边一个年轻人兴奋地问:“车停在哪里?远不远?”
德里克说:“就在拐角,一部大货车。”
年轻人指着远方问:“那部?”
德里克抬头,刚好看见货车徐徐开走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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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斯在秘密项目训练中学过主要交通工具驾驶,但他连驾照都没有,实际驾驶经验少得可怜。货车与家用汽车完全不一样,他不敢开快,甚至不敢拐弯,生怕翻车。
德里克有绑架案底,这样的危险分子盯上研究所,尼斯直觉不是好事,得先把他调开,虽然他想不出大门紧闭的情况下,德里克除了率领示威人群丢丢砖头石块还能干什么。不管怎样,陈鸥的实验到了最后关头,绝不能出差错。
他闻见一股烧焦的塑料味。德里克率领示威人群烧了不少东西。后视镜映出不少人追了上来,领头的就是德里克,怒不可遏,冲他大叫大嚷。还有人掏出手机报警。
自己已经成年,盗窃车辆再加上无照驾驶,足够让他入狱三年两载了。尼斯手心全是汗,几乎握不紧方向盘。他尽力保持镇定,向车辆稀少的公路开去。
他开了一刻钟,把追逐的人群甩得没影了,也大致掌握了驾驶货车的要领。这时,一直显示有来电的内部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