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姝一次次让游炘念觉得意外,本以为陈姝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棋子,没想到她确实有自己的本事。
陈姝肯定得下楼开车走,她的福特车就停在不远处,游炘念在这儿等着她。
不到三分钟陈姝就跑来了,迅速上车就走,游炘念跟在她车后。
游炘念挺好奇陈姝能逃到哪儿去。王恒保自首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交待了,大清早司明启在家被警方抓获,陈姝就算插上翅膀也难逃法网。这不,警车已经追了上来。
陈姝依旧在没命地逃,游炘念跟在她车后。清晨的g城依旧车水马龙,六点十五分,很多人还沉浸在梦里,也有很多人已经忍着困倦起床;很多人在雄心勃勃地计划未来,也有很多人正躺在病床上度过人生中漫长而痛苦的最后一天;很多人刚出生,很多人就要死。
陈姝的车速一快再快,而游炘念也踩紧油门紧紧跟着。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们都静止在都市马路上。直到红灯一闪,游炘念匆忙踩刹车,而陈姝冲了过去,“咣”地一声,一个行人被她撞飞了起来。
游炘念目光被那被撞飞的人紧紧粘着,他穿着校服,支离破碎的眼镜和他年轻的身体一同飞在空中。
“啊——!”有目睹这一切的行人尖叫,陈姝的车犹豫了一秒之后,继续飞速逃逸。
游炘念下车,跑到那个高中生的身旁。高中生半张脸浸在血泊里,半张脸毫发未损,皮肤光滑,嘴唇上有刚刚出现的小胡子。他说不出话,眼珠转过来看了游炘念一眼,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他死了。”玉卮站在游炘念身边,没人比她对生死更敏感。
游炘念抬头,见他的魂魄飘了出来,神情呆滞地与她对望。
“离他远点。”玉卮劝游炘念后退,“这种意外死亡很有可能怀揣怨恨,万一他八字与王芳相符,很有可能瞬间抢下王芳的身体。”
“上车。”傅渊颐在车里喊她,“你应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上车!”
游炘念脑中的混沌和不知何处涌来的悲伤都被傅渊颐这声提醒冲开。
是的,她要跟着陈姝!她要等待她被捕那一瞬间的绝望和恐惧,取她心头血!
重新上车,即看不到陈姝的车也看不到警车。追犯人又不是开车兜风,早跑没影了。
“没关系。”傅渊颐说,“我让临邛跟着她,她逃不掉。”
玉卮忍不住夸赞:“傅大仙真机智!”
傅渊颐和临邛可以远距离心内交流,临邛说:“陈姝的车正往澳门中路开。”
“澳门中路?”游炘念诧异,那边没车站也没港口,是拥挤的居民区,她去澳门中路做什么?忽然想起,陈姝家就在澳门中路。
这个时候回家?
陈姝并不是个傻子,不带偏心地说,陈姝算是个有小聪明的人。警车穷追不舍的情况下她居然回家?这是怎么想的。
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如果单拿出来说没人会信,听者都会付之一笑:“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有时候,真相就是这么巧,无论你信或不信。
陈姝并不是故意要闯红灯、撞死人。在红灯亮起的那一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手里握着手机,对面她舅舅说的话一个字都听不清了。
手机掉到了哪儿她不知道,警察离她还有多远也不知道。她只记得家在哪儿,她妈妈在哪儿。
站到家门口时,门是开的,里面站满了人,全是亲戚和她妈的朋友。
老白脸站在最外面,回头看了陈姝一眼,眼眶红红的,没说话。
陈姝不知道自己用多大的力气推翻了谁,冲开人群,看见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妈妈。
“你妈是清晨去世的,心脏病发。”老白脸走上来在陈姝耳边说道,“我用她手机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老白脸的话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看着她妈妈的脸,根本是睡着了吧,为什么要睡在这里?为什么不去卧室里躺着?睡衣怎么这么皱?这么多人看着,你能不能穿得体面点?你不是贵妇吗?不是到死也要活得光鲜亮丽吗?
老白脸还在说什么,陈姝暴怒,猛地回身用尽所有力气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老白脸被打蒙了,陈姝大吼:“你不是爱她吗!为什么要让她躺在客厅!让这么多人看着?!”
警察冲进来将她按倒在地,陈姝眼泪鼻涕混在一起,艰难地抬头看她妈。她妈微微张开嘴,一片死亡的灰败蒙在脸上。
陈姝喉咙被汹涌的泪意堵得严严实实,发出野兽般的混沌声。
“妈——啊啊啊——”
忽然一支箭穿过人qún_shè了过来,正中她后心。陈姝双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游炘念握着陈姝的心头血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她看着陈姝妈妈的尸体,的确出乎意料。
本以为陈姝恨透了她妈,但到头来她还是在乎的。
警察的出现出乎所有人意料,本以为是为了刚去世的老太太而来,没想到把她女儿带走了。
陈姝几乎化成一滩泥,一路哭号着:“让我送我妈最后一程……求求你们了……我要送我妈最后一程……”她被押入警车时,老白脸冲上去挡在警车前,警察下车要把他拉开,老白脸说:“警察同志,你们行行好,老太太就这么一个女儿,不能没人给她送终啊!”
警察并不容情,把他拉到一旁问:“你是她什么人?”
老白脸想了半天,弱声道:“我……我是她妈妈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