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箫默本在沉吟,此刻忽然涩声道:“这果然是你的手段。”
他低低道:“用糖宝的死刺激十一,逼他去杀霓漫天。霓漫天既然喜欢十一,绝对受不了这个。
要不然的话,像她那样的人,如果不是痛苦绝望到极点,怎么会自尽呢?
这可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让她难受,这也比一剑杀了她更加解恨。
这仇,可真是报得十足十了!”
白子画和摩严闻听此言,心下凛然。他们还从没想过这个,此刻笙箫默说破,却又觉得如此正合澄练素来的行事作风。可是……
笙萧默看着澄练:“可是你,你也太……”
澄练理直气壮道:“我怎样?君子秉直道而行,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我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可指摘之处。”
笙萧默苦笑:“是啊,说到底你只是阻止了千骨杀十一而已。可只要十一不死,他就必然会为糖宝报仇。而且这样一来,霓漫天她毕竟是自尽,就算她爹有心追究,也拿不出过硬的理由。十一不必担责,千骨也不会再造杀孽。
你真是把什么都算到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仓促之间下这样的决断,想出这么周到狠辣的主意的。这需要极冷极硬的心肠,更需要对人心精确到可怕的掌握。
千骨,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
白子画若有所失,低声道:“我们尚且此时才明白一切,小骨当时,一定想不到这些的。那时她那么悲痛,却仍毫不犹豫听了你的话。
她……真的很相信你。”
澄练闻言挑眉,嘴上丝毫不肯饶人:“在你心里,她永远都是不懂事的孩子,需要你教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实际上,她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判断。别的不说,霓漫天会有多难受,你以为她想不到吗?
被所爱之人厌弃,甚至一心要自己死,那是种什么滋味,又有谁比她体会更深的?
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肯照我的法子做呢?”
白子画颤了颤,澄练就有这个本事,随口一句话,就令他痛入肺腑。
澄练转头盯了他眼睛,半晌一笑:“我知道,你看不惯她这样待我。”
白子画下意识地要否认。
却被澄练抢先:“别忙着口是心非,你方才话里那点酸味,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白子画只能沉默。
澄练叹口气:“可是当年,她也曾信你如神祇,甘愿为你做任何事情。你们两人弄到今天这地步,你就从来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白子画被她这一句话挑动心事。
这些年来,小骨跟他渐渐离心,再不复昔日的亲密无间,他心里难过,但却毫无办法。
有时中夜徘徊,他独自在露风石上沉吟,抚今追昔,总会黯然神伤。
可他自问,除了情爱之事他不曾由她,此外他什么都为她想到,总想替她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不让她走一点弯路。
可为什么,到后来,他做的越多,小骨越是怨他。
直到刚才,澄练那几句话中似乎有所指,让他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想法。
笙箫默忙着打圆场:“澄练,还没多谢你救了十一。”
摩严哼了一声,低声嘀咕:“她又不是为了十一。”
笙箫默却道:“师兄,话不能这么说。
澄练救了十一,这是事实,我们既然承了他人的恩惠,又怎能当作没有这回事呢。而且……”
他看着澄练,肃然道:“澄练,当年,到底是不是十一救你?”
澄练深深看了眼笙箫默,答道:“是。”
摩严一愣,马上看过去。
澄练声音平静:“十六年前,我被一件事情困扰,停下修炼,在凡间四处游荡。
后来,遇到了一处荷花塘,荷花正开的极美,我索性隐身在一朵未开的菡萏之中,住了下来。
有一日,我正在养神,却突然感到有尸气袭来。那尸气十分厉害,只一瞬间,荷塘中的生灵就尽数死亡。而且,那些死去的生物不像其他被尸气所伤的事物一般,它们并没有腐坏,却都保留着生前鲜活妍丽的样子,情状十分诡异。
我本可马上离去,却因一时起了好奇心,想要探查清楚原委,就留了下来。
澄练叹了口气:“当时是我太自负了,以为有足够的自保之力,却没想到自己对那尸气根本丝毫不了解,又怎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等我发现时,尸气已侵入我经脉,差一点就要伤及脏腑了。”
笙箫默沉思道:“我们也听十一讲过当时的情形。原是有几个妖邪用自己秘炼的特殊尸气腐蚀了那片荷塘,想要在那里布下一个落魂阵伏击十一。
据他说,当时情形十分危险,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扰乱了落魂阵的布置,令其出现破绽,他就要死在那里了。
十一把你带上长留山后,我和大师兄检查过你的伤势。我们确认你的确是为尸气所伤,同时也发现你是凡人之体,没有任何仙资。
可你腕上的银镯却是件法宝,有祛邪扶正之效,便猜测也许是这件法宝起效,破坏了阵法,让十一和你能够逃过一劫。
现在看,却定没有这么简单。那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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