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的“同性恋”三个字明白无误地宣判了我的刑期,我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失去,或者争取了。
“……原之靖啊,我一直相信你是能把握自己的前途,你和别人不同,你是靠获得奖学金才能离开那个山沟,上这儿读书的。”
听到这些话,我突然瞪大空茫的眼,导师惋惜的叹气,“……这么一来……哎,这么一来,你知不知道处分意味什么?”
原之靖苦笑一下,“……知道,奖学金没了。而且……”
“而,而且怎样?”这些事我以前压根没听说,恐惧的来回看他们,陈默狠狠地扒拉头发。
“退学。”原之靖和导师同时吐出这两个字,我呆的头晕眼花,强烈的罪恶感使脚步不稳地向后趔趄。
陈默一手支住我的背,撑稳以后狠狠甩手,神色不善,“……给我站好!要发病回去发。”
我脑子一片空白,原之靖的“心甘情愿”四个字像地狱里的咒语那样抽的心脏鲜血淋漓。
导师不停的叹息,原之靖恭敬的鞠了一躬,拿出学生证放桌上,转身就走。
我停顿三秒,冲着他的背影喊,“学费我来出!多少我都出!”
“不用。”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照常往前走。
我顾不上导师,直冲出去,在走廊尽头拉住他,他回过身冲着我的笑容还是一样的温和。
“……求你了,让我帮你出学费。”我紧紧揪着他的衣领,像一个乞丐祈求他的接受,“……真的,真的……求你了……”
我有些哽咽。
他轻叹,温柔地松开我,“……不用,给我的自尊留个后路吧。”揉一下我的头发,“……没事。”
我喉咙发疼,好像要流出血,埋着头紧紧拉住他的衣襟。
陈默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停在我俩后面,脸色发青的一言不发。原之靖看看他,甩了甩头往楼下走。
“原之靖。”我急叫,姿势难看地想拉他,被陈默一掌推开肩膀,拦了下来。“大白天的,你发什么贱!”他仇恨地瞪我,“……舍不得啊!舍不得等回你床上再拉他,别随便捡个地方就投怀送抱!”
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嘴唇咬得几乎破开,“你别以为我现在没力气揍你,你再说一句狗屁话,我就杀了你。”
他眼光烧火的瞪我,手用力捏着拳头,良久,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甩头离开。
一行十几人再次走在同一条路上,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们送走了两个朝夕相处的兄弟。
依然无语,心情比上次更难受,其他人来来回回看我们三个脸上的惨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有叹息。
宁远安和朱萧看看我,又看看陈默,狠狠地跺下脚跟,跑去帮原之靖背行李。
我走在末尾,我没有脸上前。
经过林荫道下的路灯,想起上次送阿南。那时候,陈默陪我走在最后,他握着我的手,掌心那么暖,把我的世界裹了起来。那时候,他不知道我是这种意义的喜欢他,他会抱住我,胳膊绕过我的背弯,在月亮下面啄我的耳朵,捏起脸蛋呼呼笑着吻我。
我们站在公路上等车,大家轻拍着原之靖的肩膀说保重。
正要过去,陈默突然拽住我的胳膊往原之靖身边扯,我被抓的痛不可当,还没来得及挣扎,“怦嗵”一声,他拉我一起跪了下来。
碎石刺的我膝盖火疼,我睁大眼睛,陈默跪在我身边,他的气息强烈的冲入我的感官。
“对不起。”他直着背,硬朗而大声的说。
我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随着他的声音纷乱的滚落在嶙峋的碎石子路。
“……对不起,”我跟着说,哽咽了,自己是个侩子手,生生杀了原之靖的未来。
我不敢抬头,原之靖叹着气过来揉揉我的头发,“……没事。记住,没事。”然后一拳砸在陈默的肩上,陈默闷哼一声,不闪不躲的直起背。
我俩一直跪着,直到公车接走了人,灰尘一路喧嚣。我的泪水凶猛地滴落,陈默嫌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闪到一边去哭丧,看了恶心!”
他抖着腿站起来离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又划上把刀,我痛的习惯了。
我只是低着头哭,直到宁远安语声哽咽的过来抱住我冰凉的背,“……秦瑞,没事了,没事了。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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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默正式成了死敌,彼此相见无视,偶尔视线纠缠在一起躲闪不开,就选择狠狠的怒瞪。
大一就在这样的疼痛中结束。暑假回家,我爸看着我乐,直说瘦了却结实了,也懂得照料自己了。兴奋地给我妈挂长途,你儿子越发是个男子汉了!
我听到我妈在电话里的尖叫,恨不得咬住电话就扑回来,自嘲的笑,如果他们知道我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可能会在祖宗面前相拥痛哭。
三个月后回校,我的心情好了许多,真理就是真理,时间治疗一切伤痛。我依然是清爽爽的踏入校门,站在438门口,恶狠狠的低咒,“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小别重逢,大家亲热的很,朱萧在隔壁乱窜,见谁都是热泪盈眶的动情一呼“……同志,可见着你了!”
我和宁远安抿着嘴笑,听见他不知拉着谁高喊,“……怎么一身奶香味?你喝牛奶了?”
“嗯?我没……”我手一抖,是陈默。
“嗷嗷啊?”朱萧来劲了,“那是谁?女生吧?杜京菁!我知道了,一定是杜京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