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材!”邓公子一声暴喝,把里头的田氏都吓了一跳。接着便是一阵杯盏落地的声音。
掌柜的连忙从旁边的隔间出去,不一会儿便听一个声音道:“祥叔,真不赖我,这位客人没有接稳墨碇,打碎了货物,还先发火骂我,又拂了杯盏。”
邓公子嘎嘎道:“你放屁!你自己摔了东西还想推给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赖给我?!”
小二哆哆嗦嗦道:“我没乱说,有人看到了!”
邓公子喝道:“谁看到了?看到什么了?!你诬赖本公子,岂有此理!本公子衣服都被你们弄脏了,快去拿银子来赔,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掌柜的这时候接话道:“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这小子一回吧。打碎的墨碇小店认下,衣裳还请公子高抬贵手,这看着是油印子,想来不是小店的错。”
邓公子咄咄逼人:“我说是你们就是你们!我会冤枉你们不成?!快赔银子,我进隔间里等着!”说着竟是三两步跨进冯姝她们隔间里。
掌柜的目瞪口呆,田氏同冯姝更是没能反应过来,两下里照了面,邓公子一脸惊喜:“伯夫人,大小姐,你们也在这儿?真是巧!”一边说一边从头到脚打量冯姝,上回隔得远没能看清,近处看果然长得不错!
田氏见邓公子如此无礼,怒不可遏,吩咐丫鬟给冯姝戴上帏帽,便要离开。邓公子眼睛一转,拦道:“夫人别急,小姐同我既正议亲,便不是外人,不如再坐一会儿说说话,也让彼此都好相看相看。夫人今日来此,不正是为这个么?”
田氏见他毫不遮掩,一语道破,顿时急怒攻心,她竟然寻了这么一个无赖给女儿相看!
这一怒就要背过气去,对了,背过去就能走了!于是乎,田氏直直地躺倒在地,冯姝同丫鬟婆子手忙脚乱扶着田氏出了店门上了马车,一刻不停奔了出去。
邓公子阴着脸重重哼了一声,带着小厮扬长而去。留下掌柜的同小二面面相觑,半晌,皆摇了摇头,一个继续招呼客人,一个收拾那一地狼藉。
此时,从旁边的隔间里,周慕远掀帘出来,手上拿了几盒墨,让掌柜的算了算,付了钱,转身出了店。
他今日刚进店便看到了邓公子,想不到后头竟有这么一出。这冯姝,真来相看此人?长春伯府竟落魄至斯。
婚姻一事自己为难,难在过不了自己的心,此时看到冯姝的难处,自己的难处似乎没那么难……
他总要成婚,周家也总要有主母,就算再不会有人合他心意……
那么,不如选一个能掌得住周家后宅的吧,他脑子里突然就想到那次冯姝在花房里那一脸坚定……
也许他可以好好找她谈谈,既然他们都有困境……况且,她们关系很近……
冯姝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没有一丝睡意。四更鼓已经响过了,可她脑子里还是不停响着周慕远那番话。
下晌翰墨斋的事她回到家便下了决定,无赖是决计不能嫁的,没什么好再想的,只能再相看别人。
却不料,晚间,周慕远又一次径直找到她:“在下想请冯小姐考虑一下,嫁入我周家,做我周家主母。理家之事,初时不熟,有我母亲帮你,若还有为难也可同我商量。我想不出三年,冯小姐必定胜任有余。周某不才,虽不能承诺什么,却必定不会做出什么无赖行径。冯小姐若肯,便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往后你娘家有何为难之处,周家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另外,冯小姐若能诞下嫡子,好生教养,将来也必定是接任周家家主的首选。”
周家,三皇子和兰妃的母族。周慕远,年轻有为的周家家主。他看中了自己,做周家主母。
对,是为周家掌管后宅、开枝散叶的主母,也可以说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永远不会是他心上之人。
他的心上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清楚。
周家需要他成家立室,他找到了自己。他说起码他不会是个无赖,大概今日翰墨斋的事他知道了吧。
自己听了他的提议一点也不反感,也许是因为他从头到尾坦坦荡荡,也许是因为他的提议给出了她最需要的条件,解了她最难逾越的困境。
她从来不曾恋慕什么人,皆因家中境况让她不愿生出任何不切实际的绮念。人谓她少年老成,她只不过早早知悉世事不由人。只要不用嫁给什么纨绔子弟,只要能堂堂正正维护娘家,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况,她还会是一族主母,将来还可能让子嗣成为家主……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周慕远坦诚相待,让自己考虑,不是侮辱自己,而是给自己最大的尊重。也许,若非自己是惜之的好友,他根本不会说这么多。周家要选家主之妻,大把的人可以选,被选的那个人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些,也未必会得到这许多。
自己真不用再考虑了,与其说是自己帮周慕远,不如说是周慕远解救了自己……
五日后,周家以铭感冯大小姐救了三皇子为由,到长春伯府为周慕远求亲。冯谦和田氏喜出望外,两家交换了庚帖,依足了规矩,婚期定在了来年三月,同岑敏之一头一尾,倒是没有十分撞期。
消息传到郑灵儿那里,她十分欢喜,原来冯姝这些日子忙的是这件事,都是自己多心了!于是乎,她又把帖子发了出去,约的却是明月湖。郑勉前两天透给她一个消息,明月湖其实是程律的私产。
岑惜之早就知道明月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