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奕等在二门外,把岑惜之接出了南平侯府。两人去了归林居的宅子,从后巷进了鲁掌柜家的小院,又从鲁掌柜家的小院进到前头的宅子里。
到的时候已经是用午膳的时辰,蒋奕让远山拿来了食盒,同岑惜之两个自己摆了,安安静静地一起用了午膳。
饭后两人自己动手收拾了碗碟,蒋奕将食盒拿出去给了远山,又让他送了一壶热茶来。岑惜之站在窗棂边望着院里抽出嫩芽的枝条,内心喜悦而安然。
蒋奕将茶倒出来放到桌上,走到岑惜之身后,从背后抱住她。熟悉的馨香充盈了他的鼻尖,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
这三个多月,他无时无刻不在惦念怀中的人儿,惦念到他觉得他少年时濒死挣扎的那些苦,都根本及不上这份相思之苦。这份相思无关,只有无限的爱恋。就像此刻,他只想静静地看着她,拥着她,将自己的心贴近她的心,直到两人的神魂都缠绕在一起。
岑惜之感受到了蒋奕不同以往眷恋,心中涌动着一种奇异的甜蜜,恍若灵魂出窍般的不可思议。
不知过了多久,蒋奕才握着岑惜之的手坐到桌边,杯盏里的茶水都已凉透。蒋奕又让远山换了一壶热茶,待岑惜之喝了半盏,方才拉着她躺到榻上,搭着同一条绒毯慢慢睡去。
岑惜之傍晚才同蒋奕一起回到南平侯府,岑盛让人叫了蒋奕去外院用晚膳,岑惜之则去陪着沈老太君和郑欣茹。
当天夜里,蒋奕很晚才回老宅,第二日清晨又早早地来了,今日他要帮忙招呼客人,一整天都不得闲。
韩瑄那里,昨日上朝之前他去给他施了针,只要他不下床走动,今日便不用再施针。他也确实不宜再走动了,施针的次数更是不宜多,施一次就少一次,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岑敏之大婚同岑牧之大婚一样,全京城数得上的人家都来了人庆贺,宫里几位贵人比照岑牧之的例派人送了相当的赏赐过来。周慕远和郑勉照旧做了傧相。
到了晚间开宴,韩璟和韩琝都到主桌上坐了。程律则是陪着他爹同他未来岳父坐在同一桌上。周慕远和郑勉都捏着一把汗,一边帮岑敏之挡酒一边留着心。好在最终总算顺顺利利散了宴。
岑敏之大婚隔天,便是韩礼在宫中设宴为北地将士庆功的日子。南平侯父子三人都得入宫赴宴,连新婚的岑敏之也不例外。蒋奕下晌就到了南平侯府,傍晚时分,四辆马车从南平侯府驶出,往禁中去。
蒋奕先到千云殿给韩瑄施了针。京城里都知道韩瑄伤重不愈的消息,人人都为这位皇长子可惜。好不容易在北地立了这么大的军功回来,眼看就要压过二皇子成为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人,竟然就要没命了。这一趟远差,真不知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飞羽殿里,围在韩璟周围的幕僚也在说这件事。
金成华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听着那些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这回韩瑄立了功,可却马上就要没命了。这对自己这方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派出去的死士得的手,可是大伙儿都把功劳记到了自己身上。这也实在不便推辞,这一趟他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件事。
粮草的事自己到现在都还是查不出头绪,也许东线一开始就屯了不少粮,朝廷根本不知道,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韩璟却没有心思听周遭的人说的这些,他最介意的是蒋奕的生死。昨日在喜宴上看到他,自己眼前立刻幻出他穿着喜服迎娶岑惜之的情景,那抹红那么刺目,刺得自己心头仿佛被剜了一个血洞,怎么办,只有两个月了,该怎么办?
蒋奕从千云殿内殿出来,碰上了韩琝和周慕远正要进去。韩琝自韩瑄回宫,每日必来看望。蒋奕同二人见了礼,韩琝便先进去了。周慕远随蒋奕站到殿前的院子里,说起了北地的事。
蒋奕向他致谢道:“此事幸而得你相助,我们才能全身而退,他日若是蒋某有能帮得上的地方,也请慕远兄不要见外。”
周慕远笑道:“元安兄客气了,能够为北地战事出一份力,是我周家的福气。将来若还有能为国尽忠的事,元安兄还要想着周家才好。”
蒋奕点点头,微笑着同他到了别,出了院门。周慕远则进了内殿。
晚间庆功宴快要结束的时候,韩瑄在方墨的搀扶下露了不到一刻钟的面。就是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向韩礼提出要迁去宫外的齐王府。韩礼当众挽留了他,说他伤还未愈不宜迁居。可韩瑄一再坚持,韩礼终于还是允了他的请求。
众人目送韩瑄离开宴会厅后,韩礼不久也离开了,庆功宴就这样结束,此时没几个人想到这是韩瑄最后一次在众人跟前露面。
两日后,韩瑄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搬去了宫外早就修葺好的齐王府。他没有把千云殿里的宫人都带去齐王府,而是都送去了冷宫里。韩礼也允了。包括一直被幽禁的冯芸。
蒋奕对于韩瑄执意要搬出禁中有些无奈,没有人比他再清楚韩瑄目前的身体状况,这样做只会是加快死亡。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二十天,总之是不远了。
千云殿内殿的书房里,冼庆又一次从阴影里走出来,望着四周的空荡漆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上回畅春园的事以后,韩瑄再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那两个宫人的自作主张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的,他没有阻止,也就是默许了。
他并不觉得赵慧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