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吉时,蒋奕带着程律和郑勉两个傧相便到了侯府大门前。没等他们下马,一轮花红利市钱就从府门里散了出来,本就热闹不堪的府门外霎时更加沸腾。
蒋奕下了马,岑牧之和岑敏之迎上去,笑容满面地将他往二门里让。茗湘阁的院门外,站满了各府夫人太太和奶奶们,门后郑灵儿领着一帮贵女听着状元郎在外头叫门,同他一应一答吵闹无比。蒋奕心绪飞扬,声音嘹亮得几乎整个院子都听得见。郑灵儿同他也算熟识,这会儿逮着了机会,便也不管合不合规矩,知道他诗文样样精通,便专挑坊间纨绔们才好玩的什么唱词唱曲、猜谜说书来为难他。岂料蒋奕一点读书人或是状元郎的架子没有,让唱便唱,让猜便猜,说书也说得颇为精彩。郑灵儿和刘映蓉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被他的诚意打动,怪不得惜之愿意嫁给他。
不一会儿,蒋奕又一首接一首地念起了催妆诗,完全不要傧相帮忙。直念到行郎的助威呐喊声响起,院门从里头豁然打开。
上房内,岑惜之已经穿戴整齐。郑欣茹满脸的笑,眼泪却不停往下落。沈老太君孀居未至,岑惜之昨夜已经同她拜别。杜岚和林双晴扶着郑欣茹,岑惜之由喜娘引着去了正堂。拜辞了祖宗,岑惜之缓缓坐进华贵的帷幔里。
蒋奕向院子里岑盛恭谨地行了礼,阔步走向帷幔。在帷幔前站定后,心潮澎湃到念诗催撤帐的声调都有些起伏。
帷幔被一点点拉开,蒋奕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把一只玉雁放到岑惜之跟前的红毡上。岑惜之原本低垂的眼帘一点一点抬起,从蒋奕跪地的膝头一直望到他神采飞扬的脸,以及深情凝望自己的双眼。她的脸霎时布满红云,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在心头漾开。她终于要嫁给他了呢,从早上起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到了此时脸上的热度才让她切切实实有了体悟。
蒋奕看着岑惜之突然就红霞飞满,原本庄重精致的妆容瞬间灵动,更觉光彩耀目。他不禁心驰神摇,笑容满面。
围在一旁的众人盯着他们,一时间都错不开眼。这一对儿新人,一个国色天香,一个丰神如玉。
尤其是蒋奕,平日里清冷内敛,今日似完全换了个人,更让一溜贵女失了神,原来状元郎笑起来是这么温柔,这么迷人。
喜娘推着蒋奕和岑惜之拜别了岑盛和郑欣茹,下了正堂台阶。到大门外,蒋奕依足规矩伺候新妇登车。喜娘们刚整理好岑惜之的衣服,不知到底多少轮的花红利市钱又撒出去了。
到了蒋家老宅,岑惜之由蒋奕引着,喜娘扶着,稳稳当当地进了正堂。两人先拜了祖宗,再对着空椅子拜了父母,牵入新房,夫妻对拜,就床、撒帐、合髻、再饮了交杯酒,那盏自然掷得一仰一合大吉大利。到这里,一天的礼仪已毕,蒋奕还要应酬济济满堂的宾客,深深看了岑惜之几眼,才从新房离去。
不一会儿,新房里就只余下岑惜之和陪嫁过来的丫头们。蒋家同辈的几个奶奶也没能留下,都让蒋奕一早以岑惜之需要静养为由,打好了招呼请了出去。
芷兰和菊影忙帮岑惜之取下满头珠翠,交到竹青和汀兰捧着的托盘里。岑惜之轻舒了一口气,这一天下来她的确有些累,现在的体力比受伤前差了不少。
不过好在天气暖和,且这几日睡得也好,倒不至于支撑不下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藏在宽袍大袖下的玉镯,自从戴了它们,她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夜里睡得好,白天精神舒畅。
紫月从云景院的小厨房里拿来了厨娘现做的点心和粥,也都是按蒋奕先前写下的单子来做的,芷兰服侍岑惜之吃了一些,便让丫头们都退了出去,留岑惜之在软榻上休息。
前院宴客的厅堂里,蒋氏一族的成年男丁都忙着招呼客人,居首的那桌上,蒋相等几个阁老陪着二皇子三皇子在座,郑勉和程律一个往左去帮蒋奕挡那帮翰林的酒,一个往右去推兵部那些同僚的劝,谁也没陪他往那首桌上去。
蒋奕在众人似有若无的注视下,几步走到那桌旁边站定,从远山手里拿过酒杯,正要向杯里倒酒,从斜后方伸出一只酒壶,稳稳地替他倒了一杯,蒋奕转头看去,却是周慕远。
蒋奕微微朝他颔首,便回过头去,将杯子平举到韩璟跟前。宴席上似是静了那么一瞬,不一会儿又比之前吵闹得更大声。
韩璟缓缓起身,把原先杯里的余酒饮尽了,再自斟了满满一杯,轻轻同蒋奕的杯子碰了碰,一句话没说,微微笑着一口口将酒喝完。蒋奕慢慢收回杯子到胸前,不紧不慢地喝了下去。
韩琝看着蒋奕喝完一杯,自己站了起来,端起早就倒满的酒杯,在蒋奕把杯子举过来之前就伸开了手臂。蒋奕笑着同他碰了杯,韩琝突然说道:“姐夫少喝点,一会儿替我向惜之姐姐问好。”
此言一出,不光这边桌上的人,连外头院子里的几桌宾客都转头看过来。蒋奕笑意加深,又同韩琝碰了一碰,方才仰头一口喝干了酒杯中的酒。韩琝赞了一句:“姐夫好酒量。”也干脆利落地将一杯满酒喝下去。
蒋相看着桌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忽略掉韩璟隐隐发紧的脸,笑道:“三殿下几时认了郡主做姐姐了?”韩琝放下酒杯,毫不含糊地答道:“小时候在宫里,惜之姐姐常带我玩,从小我就当她是姐姐了,根本不需要认。”
蒋相捋着胡须笑看着韩琝点点头,又抬眼看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