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车轮辘辘,连坐在前面赶车的车夫也听不见里面的对话。
“京城之中人人都说贾敬一味好道,别的事情一概不管,放纵家人胡作非为。现在看来他人之言不可尽信……”五皇子叹了口气,说:“人人都在装,包括……”
“殿下慎言!”雷才打断了五皇子的话,“小心隔墙有耳。”
五皇子意志有些消沉,父皇派了这样一个太医给他看病,足以见得他在父皇心目中是没什么地位的。他虽然以前就觉得父皇对三哥和四哥下手太狠,对剩下的儿子也没什么亲情,但是父皇这次没将他的性命放在心上,五皇子心中是又酸又涩,难过极了。
突然,五皇子眼中精光一现,想到了个令人震惊的念头,他看着雷才,说:“武德,贾敬是什么时候去的玄真观?”
雷才一边摇头,一边说:“怕有一年了吧,他是去年秋天去的。”
“他知道了,他提前知道了。”五皇子喃喃道。
雷才这才明白五皇子想说些什么,仔细想想去年从秋天到过年不过三个月时间,贾敬卸了族长之位,传了爵位给贾珍,然后就去了玄真观,也就是这时候传出他一味好道的消息的。好到什么程度?连yòu_nǚ出世,嫡妻仙去都没回府。
现在想想,其中却有蹊跷,他怎么就能在这寥寥数月间痴迷上了修道炼丹?迷到什么都不顾了。
“他是为了避祸!”雷才震惊道:“他老早就知道先太子要出事。”
五皇子点头又摇头,“恐怕他知道的比谁都早。”
“你可知道先太子的外室有个没上宗谱的女儿。”五皇子想了一想,决定从头开始说,不仅是想让自己理出思绪,同时也怕自己钻了牛角尖,因此说出来让雷才帮他分析分析。
“隐约记得姓秦。”雷才说,又遗憾的问:“虽说有这样的消息,但也不知真假。”
“这是真的。”五皇子看了雷才一眼,决定还是不能说那外室是他母家安排的,连现在养着她的秦邦业都是他的人。“去年年初,那女子年满十三岁,开始议亲。大哥看中了宁府贾敬的孙子贾蓉。”
雷才点头称是,“身份倒也合适,而且宁府主子不多,家产丰厚,是个好去处。”
“但是宁府跟大哥没什么交情,倒是荣府的贾史氏,原先做过父皇的奶娘,而且大哥小时候生病曾经照顾过他一段时间,勉强能拉上点关系。贾史氏是在荣府最辉煌的时候嫁进去的,看着这些年宁荣两府不复往日荣光,爵位一年比一年低,心里也很是着急。大哥派人没说了两次,贾史氏就同意了,决定给牵线搭桥。”
五皇子顿了一顿,说:“可惜宁府没同意,再后来就传出贾敬去玄真观修道的消息了。”
雷才仔细想了一想,有些犹豫地说:“这理由怕是有些牵强,宁府的爵位传到贾蓉身上就是最后一代了,据说那贾蓉虽然识字,但是完全没有读书上进的心,文不成武不就,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贾敬如何不愿意;再者先太子那会深受皇帝宠爱,说句犯忌讳的话,等到先太子上位,虽然不能在明面上承认贾蓉是驸马,但是找个理由赏个爵位是必然的。而且那贾敬以修道为名,最多只能躲个一年半载,现在宁府又是贾珍当家,他怎知贾珍不会同意?”
说到这儿,雷才脑中灵光一现,“除非他早就知道太子会坏事!”这话说完,雷才又有迟疑,“但是时间不对,去年年初先太子想跟宁府议亲,今年年初才逼宫,这中间隔了一年的时间。贾敬要是能提前一年知道,那他必是先太子的心腹……”雷才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个理由也很是牵强,贾敬要是先太子的心腹,如何能拒了主子的恩赐,他看看五皇子,五皇子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难道贾敬是皇上的心腹?皇上一直防着先太子,这么几十年对先太子的宠爱都是假的?
“他会算。”五皇子肯定的说道,“贾敬好道炼丹,与其说是痴迷,不如说是精通。我昨夜在他枕头下翻出了小药盒来,里面的丹药金光闪闪,香气扑鼻,我只闻了一闻,身上就好了许多。而且早上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屋里的供桌上摆着三块用旧了的龟甲,他必是精通周易。”
“是了!”这就能解释通了,为什么贾敬选了个只能躲大半年的法子,因为他本就没打算在玄真观长住。
“贾敬必要选个日子回宁府的,不是在下月他的生日,就是在除夕祭祖的时候。左右没几个月了,到时必见分晓。”
五皇子和雷才都不说话了。